第47章(2 / 2)

“帽子不要乱扣!”大圣反击,“这跟我们市花有什么关系,你们心疼那你们叫陆仅别跑了啊,弃权还不简单吗!”

吵着吵着,陆仅和童天骄跑近了,两个班没闲暇骂对方了,开启了加油模式,七班给陆仅,八班给童天骄 他们已经不指望裴箴言拿第一了,现在就盼着童天骄打 败陆仅。

到五圈跑完,陆仅真的再也支撑不住,他茫然四顾,想给裴箴言眼神,但他不知道 裴箴言在哪个方向。

他已经看不清了。

颓然跪摔在地的那瞬间 ,灭顶的痛苦海啸般席卷而来 将他淹没,所有的毛细血管好像都要爆炸了,每一根筋脉都在爆裂,他知道 到自 己的双膝重重磕到塑胶跑道 上,但他完全没有任何 感觉,因为这点 痛已经微不足道 。

他竭尽自 己所能,榨干自 己的能量,给裴箴言争取了五圈。

看台一片唏嘘,童天骄跑着跑着发现身边没人了,回 头 一看,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他从 来 没跑过这么费劲的长跑,大喘着气留下 一句话:“一开始跑那么快有什么用?我早就跟你说了吧。”

他和陆仅把剩下 的人甩开了至少半圈,大部分已经超过一圈,最慢的甚至超过了两圈。

陆仅停下 的那一瞬间 ,裴箴言接力暴起。

“我艹!”西游组同时爆发一声惊叫。

七八两班别的学 生终于明白过来 裴箴言和陆仅所谓的合作到底指什么。

陆仅砍了童天骄大量的蓝血,也深深干扰了对方的心态,换了普通人已经不堪一击,但童天骄的血太厚,裴箴言根本不敢轻敌,何 况他还落后半圈,必须以短跑的冲刺力跑完接下 来 的路,才可能拼得一分赢面。

他这辈子不曾跑得那么快,快速跑动带起的气流贴着他的耳廓落在身后,又迎面不断扑来 ,是连绵不绝的夏季般灼热的风。

童天骄很快发现了他的意 图,也终于明白过来 自 己被 这俩人合起伙来 摆了一道 ,骂了句脏话后,同样开始加速。

冲刺的速度之下 ,裴箴言的体能很快开始抗议,而且前 面为了配合陆仅和童天骄的速度,他的体力也已经用出去很多 ,冲了半圈他就开始感到滔天的疲惫。

他距离前 方那个仍无力站起来 的人影越来 越近。

陆仅瘫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视力还是非常模糊,但他能隐约辨认裴箴言,很奇怪,他至今还感觉不到膝盖的痛,却能感受到裴箴言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重量。

他用好不容易凝起来 的一星半点 的力气,给裴箴言比了个口型。

裴箴言认出来 了,陆仅说:“bro。”

他本就非常坚定,陆仅这一句话出来 ,像一股力量浸灌他的四肢百骸,他看了陆仅最后一眼,提速跑过。

裴箴言和童天骄开启完全可以用不要命来 形容的角逐,看台上呐喊声震天,惹得高三和周围的小区全探头 来 望。

得知俩人意 图的时候,七班是觉得很不公平的,因为裴箴言才是跑到最后的人,陆仅前 半段的努力等 于祭天,但八班非常慷慨地说:“这场的名 次对半分,赢了算你们陆仅一半功劳。”

七班这下 满意 了,帮八班一起给裴箴言加油。

两个班很多 人把喉咙都喊哑了,裴箴言跑过两个班面前 的时候,与童天骄之间 的距离已经拉近了不少,看台上要疯了,拍手跺脚尖叫,用所有能发出的声音给他加油,等 到目送他跑远才稍稍消停些。

“我日……我差点 以为我在看奥运会。”

“市花居然能跑这么快,我特么以为他装了个风火轮。”

这种时候,裴箴言其实已经没有班级荣誉感的概念,更别说惦记灭童天骄的威风,他什么都管不了了,脑海里只剩下 一个念头 ,他不能让陆仅的努力白费。

这个脸皮最薄、最讨厌无效社交的人,仅仅因为他跟高一学 妹几句嘴炮,愿意 放下 身段,像个傻-逼愤青似的一遍遍挑衅童天骄。

为了给他争取到最大的赢面,愣是死死跟了专业运动员五圈。

他都没法想象是什么支撑陆仅跑完那五圈,他不过冲刺了一圈,就已经筋疲力竭。

汗如雨下 ,滚进眼睛里又痛又痒,他顾不上擦,模糊视线两端的人和景飞速倒退,他短短的指甲死死陷进自 己的掌心,希望以疼痛维持清明。

他再次路过陆仅的时候,陆仅非常勉强地站了起来 ,身形摇摇欲坠。

回 首这么多 年,这好像是裴箴言第一次看到陆仅这般狼狈的模样。

崩溃边缘的体力到达极限,没有被 毁灭,而是更强壮,他身形陡然一轻,又一次加速。

赛道 上第一二名 之间 的距离缓缓缩小,童天骄告诉自 己不能松懈,他一个短跑运动员要是输了这场比赛,今后怕是再难抬起头 ,但他的轻敌让他浪费了太多 不必要的力气,这会他也疲惫不堪,裴箴言不同寻常的速度,更是一步步摧毁着他的心理防线。

裴箴言第三次路过陆仅身边。

陆仅已经完全跑不动了,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点 点 在跑道 上挪步。

这是裴箴言的能量站,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 ,他可以短暂地战胜痛觉的干扰,获取新的力量,带着陆仅追随的眼神,向对手发起新一轮的冲击。

随着终点 线越来 越接近,场上的比拼进入白热化状态。

3000米,七圈半,最后半圈,裴箴言距离童天骄只剩寥寥一步,但想赢的又何 止是他,杀红眼的更不止是他。

他真的尽力了,但他就是超越不了。

心灵的焦灼和身体的痛苦像两座大山,把他越压越紧,他感觉自 己成了两个部分,一半已经熬不住,求他认命、认输;另一半不允许他放弃,催他迈腿的速度再快一点 ,步伐再大一点 。

两种截然不同的矛盾情绪快把他整个撕裂,坚强的那一半苟延残喘地拖着软弱的那一半趔趄前 行。

终点 线已经近在眼前 。

我要输了吗?裴箴言绝望地想。

满场的呐喊荡气回 肠,但他确定自 己听到了几十米路途之外、湮没在沸反盈天的吼声中、陆仅的叫他名 字的声音。

也许是幻觉,但不重要了。

这一刻,他身体中剥离了一样东西,那是他无数次自 我安慰但始终无法释怀的对过去两年的怨念。

他终于同意 跟那两年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