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下雪了。”
他虽覆着盖头,却好像就着刺眼的红看到了外面飘飘悠悠雪花,嘴角藏在盖头下一紧,喉间也开始无声地呜咽。
原来只有老天,才会哀叹他的身不由己。
这个日子下雪,可让外头候着的人没少冻。那些个小厮早就冻得脚底僵硬,石头一般不听使唤。
而马上等着的男人一身红衣,仍是那样直挺挺坐着,没什么表情,却在看到红毯上那人的时候,乌黑的眼睛里融了雪,化了微光。
那公子一身红衣,头上精致的红盖头,由丫鬟扶着,趁雪朝他走来,一如那个从黄沙中走出来的公子,远远便能嗅到一阵玉兰香。
如果再配一匹马…
池晋年心头猛地涌上悲哀,又带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欢喜,飘飘悠悠,漫天雪花总归携着这抹红落进了心底。
他翻身下马走上前,对着眼前人摊开手掌,接过了丫鬟手里的那一只手,握紧。
刘似烨,我没护好你,这一次,我会护好他。
总归你们两人,皆是一般弱不禁风,一般执拗倔强,一般…身不由己。
阮原感受到那人掌心的温度,总觉得有什么难以描述的感情沿着他们接触的皮肤传过来,沉重地让人心颤。
这时前面那人停下脚步,阮原跟着停下,听到旁边有人放了一个凳子在跟前,便知道要上轿了。
头上的花钿和盖头很重,他抬起脚踩在板凳上,只觉得周身都在不自然地乱晃。
这时两只手掌贴上腰际,身体猛地一轻,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轿上。
阮原眉心一动,眼角瞥到那人骨节分明的手,什么也没说就掀帘坐了进去。
刚坐稳,便听到外面一声沉稳的“起轿”,转而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炮竹声,噼里啪啦响彻云霄,混着那唢呐的尖鸣和低沉的鼓声,踏上了去晋王府的路。
堂堂晋王妃,却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可笑,可悲。
南域灭了,原以为很快可以甩掉那一个身份,他却忘了,自己当了十几年的阮瑛,便再做不回纯粹的阮原。
花轿晃晃悠悠,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进了晋王府。
阮原一个人坐在床塌上,房门打开,他听着那人沉稳的步伐接近。
而后盖头被猛地一掀,他微微眯眼,在这股迷离中对上那人的狼一样的双眼。
头上的花钿摇摇晃晃,那人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侧过脸直勾勾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