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那娘们儿哪去了,原来是被你们给昧下了?”
麻秆道:“别想了,早弄去花船上了,如今可是要钱的婊子了。”
他们这一番话说得既粗俗,又响亮,四只眼睛恨不能摊到娘儿俩的脸上去,将言外之意掰碎了来恫吓她们。
芳甸脸孔上的血色都褪干净了,偏偏怕什么来什么,那水匪意犹未尽,竟然伸手拉住船头,就要跳上船来。
“你做什么?”芳甸道,急急褪下一只手镯,朝他脸上掷过去,“都给你,别过来!我爹......”
这两个水匪顾忌着肉票的成色,只敢口头上拿她们取乐,这时见她们花容失色,越说越得意,倒真有些意动起来。
“怎么?你爹见了这许多女婿,你这娇小姐可没得做了,说不定拱拱手,还省下几袋盐钱!”
芳甸气得发疯,终于忍不住道:“你们敢!做不成买卖,你们,你们大当家头一个来教训你们!”
两个水匪还真被她一句话戳瘪了,面面相觑了一阵,悻悻道:“这小娘皮!”
芳甸扳回一局,心里却也后怕起来,忍不住又去揪自己的襟口。刚一抬手,一滴雨水就斜撞在手背上。
她刚吃过江上暴雨的苦头,心里猛然打了个突,急忙抬头去看,两边鬓发瞬间就被风吹开了,那生冷的水汽就如钢刀刮面一般,直剃到了颈窝里。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黑沉的云,上一回还算是倒翻的墨,有被风吹开的余地,这次却如磨盘一般横盖在头顶上,宽逾数里,长则不见边际,棱角更仿佛是铸铁模子里死勒出来的,非有千百次的锤击,绝不能撼动它们分毫。芳甸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就被它撞疼了鼻子尖。
水匪亦抹了一把脖子,道:“奶奶的,龙王雨来了!”
他似乎也有所忌惮,说话时声音微微变了调。这伙水匪都会粗粗地掐算一番天时,是以能在暴雨过后截住这两条小船,即便如此,这江上的龙王雨依旧不是他们招惹得起的。
芳甸心里直发颤,胸口一股气忽上忽下,连两条腿都发起飘来,仿佛乘在吊桶里,那轱辘吱嘎吱嘎摇到一半,忽而将整条长绳一松——
咔嚓!
那条破船终于支撑不住,轰然砸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