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年轻人环视一周,忽而轻轻咦了一声,“这张脸雕得不一样,你过来看。”
陆白珩道:“好哇,我不看。”
年轻人伸手越过他,将面具遮去了一半,仅仅露出雪白完好的左侧面。任何人在看到其全貌时,都会被那种狰狞扭曲所冲击,根本定不下心来细看,想不到这年轻人却心细如发,捕捉到了这一点异样。
年轻人端详片刻,转头朝他大哥看了一眼,陆雪衾仿佛一下就听懂了这哑谜,道:“不错,更像活人了。”
年轻人点头道:“你也感觉到了?之前的面具雕工如出一辙,眉眼口鼻都有固定的制式,更像是戏剧中流传下来的脸谱,但是这一张却跳出拘束,像是以活人为底本的。”
“你还不如不说呢,”陆白珩道,“再像活人又能怎么样?半边脸还是那么丑,这家伙着实没什么天赋啊......”
他一通牢骚还没发完,忽而听得他大哥道:“这张脸......有点眼熟。白珩,火机给我。”
陆白珩经不住好奇,终于张了一眼,从他的角度,仅能看见一段丰润的颊颐线条,比寻常女子更饱满,眉毛也曲而长,像是月份牌上的。他仅仅是盯了一会儿,心中便莫名掠过了四个字——曲眉丰颊。
慢着,这四个字好生眼熟!
他脑中仿佛掠过了一道灵光,一段似诗而非诗的酸话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什么杏脸桃腮,鼻腻鹅脂......和这一行电报铅字一同浮现的,则是一幅幅被洇湿的蓝墨水小像,各式各样的女性侧面走马灯般闪烁了一阵,就在他定神的一瞬间走出了虚空,与眼前的面具恰好重合。
对了,是那份白医生的手稿!
他当初存了个念头,正好随带在身上!
陆白珩思及于此,当即翻找了一通,果然从某处内袋里,摸出来几张尚且完好的稿纸,其中除了那两封白医生与人往来时的信件,便是几幅钢笔小像,他翻看片刻,手指忽而一顿。
“是她!”
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信纸上画的女子面孔,正与这面具一般无二!
姓白的必然和她打过照面,或者说,他曾在背后助推过一把,将这名女子引入虎口之中,再往后的事情却是不得而知了。她已从神态鲜活的画中人,化作了阴森森的半幅面具,立在雕刻室中,仅在烛火照拂之时,显露出曾经为人时的一点温存。
陆白珩虽不知其生死,但心中已涌现了浓重的不祥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