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头只有半颗药,药包上散落着一点儿药粉。
药粉?剩下的药去了哪儿?
“没有第四封信了,从今往后,梅宅便干净了,”陆雪衾盯着他,唇边忽而泛起一缕罕见的笑意,“你可知道,人间亦有广寒宫么?”
与此同时,梅洲君终于尝到了腮边腥苦的泪,里头裹着淡淡的药味。
陆雪衾蘸在指腹上的药粉,原来早已化入他泪中。
这一剂猛药里似乎蕴含着什么神经毒素,他颅中剧痛,眼前白光乱窜,目疾再度发作,仅能抱头在陆雪衾怀中乱撞,却被后者更用力地钳制住了,脱力时的冷汗足足渗透了几层衣服。
陆雪衾打横抱起他,打开了房门。
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个瞬间,中天月如霜。
第137章
陆白珩那日重伤昏迷之后,在病榻上躺足了七天。
这期间他并没有全然昏死,而是被斥离于肉身之外,眼看着自己向鬼门关淌下去。那一枚洞穿背心的枪孔一刻不停地吸纳着他,仿佛母体鸿蒙未开的子宫,猩红、昏暗、温暖,他像漏向皮外的葡萄那样,在无尽疲惫的重力中由生坠向死。
这感觉他亦不陌生,幼时那一场高烧,陆氏一脉无数次的出生入死,身上数处旧伤......他不知和阎王几回照面了。
唯一不同的是,虚无之中,有一只手死死拉着他。那五根指头里的牵肠挂肚一下就把他的神魂绕住了。
梅洲君正抱着他。
难不成要死在这家伙怀里?到时候那眼窝里若能滚出一滴泪......
这个念头掠过脑海时,还颇有几分悲壮。奈何心思一动,一切都失控了,他连手指头都看管不住,何况是向来不服输的嘴!
......照见......己心?
为梅洲君挡下这枪,难道不是出于一股子不服输的憋闷么?怎么死到临头,脱口而出的却是真心?
偏偏这话简直像在嘴里筑巢已久,趁他无暇管束,都扑楞楞地飞出来了。陆白珩头昏脑胀,腔子里被震得嗡嗡直响,比命不久矣更要命的是......这难堪的、预示着一败涂地的倾慕,竟然逮着空子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