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候,他才察觉到梅洲君罕见的沉默,急忙拿手掌在后者颊上一试,刚触及那冰玉似的皮肤,便打了个心惊胆战的哆嗦。
“我探听过了,广寒发作时,呼吸心跳俱停,是会活活冷死的,得尽快发一身汗,祛除你体内的药性——你吃了多少?有小半颗么?”
他手掌心里仿佛蕴含着源源不断的热力,梅洲君原本唇舌僵冷,几欲旋出霜花来,此时却有了微弱的松动,不由抓着他衣摆,以气声道:“广寒?你也看见了?”
“赤雉把药给换了,得亏大哥防了一手,若不然,你这回连尸骨都冒寒气啦!梅洲君,你怎么这么招人记恨?”陆白珩道,“我还以为你......”
梅洲君盯着他沉在黑暗中的轮廓,笑了一声,道:“你以为想让我死的是赤雉么?”
这背后的博弈,他亦可以想见,此番陆雪衾不在身边,想必是处理善后事宜去了,务求将他的死讯坐实。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这位二公子在横冲直撞中,还当真找准了地方。
不,也未必是凑巧。
他眉头一皱,心中刚掠过一点儿不详的疑云,颊上的力度便慌里慌张地撤去了,陆白珩屈膝半跪在床沿上,摸黑扯过半边被褥裹在他身上,道:“糟了,忘了这一茬,得先解药性,喂,你有些热起来了么?”
“等等,”梅洲君道,“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陆白珩唇角一翘,忍不住邀功道:“荧石粉!那时我还道你死了,预备给你收尸呢,就偷偷在木炭汽车的燃炉门上抹了一点儿,我哥沿途补给时的煤渣逸散出来,晒了一整日的太阳,如今才显形,可费了我好大的功夫!”
他一口气说完,梅洲君的呼吸忽而变得急促起来,那一团旖旎的热气扑在颈窝里,他不由心中一荡,背后的枪孔酥酥麻麻地发起痒来,两眼更是舍不得眨动。
偏偏梅洲君那几根指头天生就精通令人神魂颠倒的邪术,挑在他心猿意马的瞬间捉着他衣摆,又轻轻扯了一扯。
陆白珩瓮声道:“怎么?”
他这样侧耳倾听,非但没等到梅洲君心服口服,反倒等来了一声急急的催促:“快走!”
“走?等你力气回转过来,要不然我可拉扯不动你。”
梅洲君道:“呆子,你又中计了!”
陆白珩睁大眼睛,没料到会遭他恩将仇报,偏偏就在这一瞬间,房门处传来了一声迟缓的吱嘎声。
有人推门?
说时迟,那时快,梅洲君已在他背上推了一把,他凭借出生入死的本能捕捉到了门扉间乍现的杀机,毫不迟疑地往床下一钻,好险没呛出两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