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心痛如绞!
我无法想象小鲍知道了黛林的计划后会有怎么样的反应,我只知道,他的一分剧痛在我的心里就会变成两分,他的一丝绝望就会让我的世界再也没有希望,而他的一滴泪水,我的天地就会彻底淹没。
我紧紧咬住牙关,开始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绳索,双喜尖叫着想要压住我,但是我的蛮力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要叫人的时候,已经把粗绳撞断了。
“嘟……”船身突然一震,长长的汽笛声发出来,船要开了。
“开船了开船了!”双喜一面哭一面笑一面叫,“我们回广州,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广州了!”
我扑到窗口,这艘带着多少眼巴巴想上来离开上海的人的绝望的船正在起锚,螺旋桨打了起来,黄浦江水翻腾如沸。
而就在这江中,我跟东卿踩着破碎的月色彼此撞进彼此的眼里,那一夜的情景,似乎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
“对不起,双喜!”
我攀上窗户,但我后背的衣服被双喜抓住,“你要是跳下去,赐官,你要是真得跳下去……”她绝望地看着我,“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我回头看着她,“恨吧,双喜,别再爱我了!”把衣服一扯,转身跳入翻涌着白色泡沫的黄浦江!
这个时代,如果喜欢和爱都只能带来绝望,那么,就恨吧!
双喜,对不起……
————
我翻身上了岸,刚才因为挣脱绳索,身上很多地方撞烂了,被江水一浸更是火辣辣的痛。但我懒得理会这些,挤开人群拼命地往广州会所的方向跑回去。
气喘吁吁地跑回会所,暂时留守的福仔看见我的时候,眼睛都瞪了出来,“赐,赐少?”
我一把拽住他,“人呢?”
他愣愣的,“什么,人?”
我懒得知会他,一把推开,自己就奔了进去。
大堂,没有;卧室,没有;客房,也没有!我跑向走廊最里面的书房,心跳如擂地推开房门,我咬了咬牙,还是没有!
东卿,你到哪里去了?
我正要再度跑出去,突然,眼睛被写字台上那个红木盒子牢牢吸引住。这是放置东卿给我的“遗书”的那个盒子,平时都被我小心翼翼地锁在抽屉里,怎么?
我的腿有些软,我的手不住地颤抖,我恐惧,但是我还是一步一步走到写字台的跟前。我一把翻开红木盒子的盖,不见了!所有的信都不见了!
只剩下一条穿了个奇怪挂坠的链子孤零零地躺在里面。
我的手不住地颤抖,我的心一阵一阵地紧缩的痛。我看出这个挂坠是什么了,是一颗穿过了人的身体,然后把所有信任、誓言、谎言和情话统统击得粉碎的子弹!
是吧,东卿,是吧!
终于终于,你要留给我的,你想在我生命里留下来的,就是这颗子弹!你要把我们的情义,我们的恩爱,我们的欢乐,我们的誓言全部都击得粉碎,然后归结在这一颗子弹上面。
恩断义绝!
这就是你最后要跟我说的话?不!这只是你想告诉我的话,却不是你的真心!
你又在骗我,又在骗我,又在骗我!!!!
你想我放弃这一切,就像我们昨天的誓言全部他妈的都是放屁,你只要我活着,你只要我活着而你就在黄泉的彼岸一天天地守候!
生死相随,鲍东卿!这算什么他妈的生死相随?
我一把把子弹项链挂在了脖子上面转身走出去,如果这就是你想的,你希望的!那么你失望吧!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不会放开你!
第12章
我的车在进入租界防御工事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我认识那个胆敢来拦我的车的家伙,是小鲍的手下,跟他一样做事情起来不苟言笑,同样也很喜欢扇别人的耳光。
突然发现我的脑海里每一个片断每一个画面都是小鲍的样子,就算在看着别人的时候,我都心心念念只有一个他的影子在脑海里。
但是,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你同生共死?
我隔着车窗对他说:“如果你是来叫我不要去和平饭店的,就算了吧。”
他四下看看,小声地说:“我不是鲍处派来的,是花老板让我来提醒周先生,和平饭店里的武器还有蓝衣社的其他成员,已经全部撤离了。”
我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白黛林私自把暗杀计划泄露给张大亨知道,军座收这个消息非常生气,临时决定取消这次刺杀计划,所以把武器也全部运走了!”
diu!王八蛋,还没过河就拆桥。但是同时心里猛地一跳,“那么你们鲍处?”
“他……”他张了张嘴巴,正要说话,突然旁边一个人跑过来凑在他的耳朵旁边说了一句什么,他脸色大变。
我心惊肉跳,直觉这个消息跟小鲍有关,“什么事?”
“鲍处,被抓了!”
头“嗡”一声炸开似的痛,抓着汽车方向盘的手一紧,方向盘硬被我掰了一块下来。
“周先生,时间紧迫,我多余的话不说了,”他一挥手,几个人抱着一堆武器放进了我的车厢里,“保重!”
一拱手,他们就跟来的时候一样,迅速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