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双城 龙马甲 4059 字 12天前

孙翌摇头苦笑,“东卿,你有大把机会脱离的,你干吗?”看着那人仲怔的表情,苦笑道,“我们都一样的,东卿!”站起来,“我们都看得见我们自己的下场,但是,怎么样呢?我们还是会走下去,你知道这个叫什么?”深深吸一口气,“这就叫,天命!”

天命!是啊,天命!

鲍望春也站起来,拎起外套,“那么,我先走,等下,给你,电话。这里,你先,顶着。”

孙翌看着他与自己擦肩而过,突然一把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

鲍望春猝不及防,正要翻脸,孙翌却又像刚才抱住他那样突然的,缩回了手,“好了,我满足了,东卿!”他笑嘻嘻地说着,眼睛却亮得好像有什么正要落下来,“这辈子,抱过你,我满足了!”

鲍望春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句:“王八蛋!”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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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赐坐在家里客厅的那张长沙发上,伤腿就搁在茶几上,旁边还放了一个电唱机,沙沙哑哑地唱着粤剧《胡不归》——

(文萍生)唱:情惆怅,意凄凉,枕冷鸳鸯怜锦怅,巫云锁断翡翠衾寒…燕不双,心愁怆,偷渡银河来探望,强违慈命倍惊惶,为问玉(呀)人既病状……(文萍生)白:妻呀……

(颦娘)白:夫啊,(颦娘)唱:又怕郎纵情长,妾命不长。

(文萍生)唱:我苦衷满怀,何幸得娇妻,你愿谅。

(颦娘)唱:断不也怨郎情薄,我亦知你母命难忘。只怨恶病相缠,唉我都未能,无恙。

(文萍生)唱:相对凄凉,相看神怆,娇啊你梨涡浅笑,试问今何往。春山愁锁,泪偷藏。花好偏逢风雨降,苦命妻逢我呢个苦命郎。思啊爱啊难求,我个位慈母谅,惟有低声偷怨一句天意茫茫……

正听得“花好偏逢风雨降”周天赐怔怔间,竟然痴了。然后大门门锁“嘎嗒”一声响,那个人从门外进来,外面的雨把他的军帽和外套都淋湿了,白皙的脸庞上都是湿漉漉的。

“惟有低声偷怨一句天意茫茫……”电唱机慢慢转着,“天意茫茫……”曲调哀怨,柔肠寸断。

两个人彼此对望着,心同时一痛,脸上却一起笑起来。

鲍望春反手关上房门,走过去,“吃了,没有?”

“等你啊。”周天赐笑道,“不让你惦记我吃饭,你又怎么记得住要自己吃饭?”

鲍望春摘掉帽子,脱下外套扔在一边,看看左右,“下人都,走了?”

周天赐摊摊手,“这局势,想留也留不住啦。对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鲍望春笑笑,“等下,会有车,来接,我们。”他转过头去,“我先,弄点,吃的。存粮,总有吧?”

“等下就走是吧?”周天赐眼神闪烁一下,“没问题!不过,不想吃了!”一把扣住他纤细的腰身,“我饿的不是胃!”笑嘻嘻地看着鲍望春,把他往自己的怀里拉,“东卿,你知道我饿的是什么。”

鲍望春又气又羞,“马上,要走了。”他竭力挣脱着那只使坏的手一边说,“路上,没有,东西,吃……噢!”身体却被那人一把压在了沙发上,而这一番撩拨下,他自己也颇有些情动,慢慢就放开了挣扎,叹息一声任由那人胡天胡地……

注1:1938年10月20日5时,敌军强攻正果东南面的白面石阵地,独立第二十旅第三团第二营营长黄植虞率领全营官兵,利用有利地形奋勇抵抗,日军攻击屡次受挫败退。连续作战达11小时以后,因为周围友军已经全部撤离,孤军作战的黄营长也只能指挥营主力撤退。此次狙击战,日军死伤164人,阵前遗尸40具;守军二营官兵伤亡200余名(该营满员为400人)。

后来,当地百姓为纪念阵亡将士,在白面石村前的老虎石岗顶建抗日阵亡烈士墓,并在黄沙坝坳建抗日阵亡烈士纪念亭。

第62章

鲍望春小心翼翼地把银针从周天赐的颈间拔出来,这会让他睡得安稳,而且没有四个小时以上,他不会醒。

轻轻推开周天赐的身体,又给他身上盖了条薄毯,鲍望春套了件衣服,走去洗了一个澡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只是刚才被那家伙索取得太过分,腰酸软得厉害。

不过,这样也好!冲凉的时候,鲍望春想,这样也好!至少,以后他想起自己的时候,会记得是自己把他“喂饱”的。那么下辈子他才会先来找自己,因为其他人满足不了他!自嘲地笑一笑,鲍望春啊鲍望春,你竟然会因为想要留住那个人而放弃自尊到这种地步,爱情,真的是没有理由可言的啊!

回到客厅,周天赐果然还是沉沉睡着。

鲍望春走过去先拨了办公室的电话,“振飞,情况,怎么样?我马上,回去,你派车,来接,人吧!”

孙翌拎着电话,沉默了片刻,“东卿,你知道你回来有什么等着你?”

握着电话的手指微微有些发白,但鲍望春还是镇定地回答:“知道。”

“走吧,东卿,走吧!你就跟那家伙走吧!”孙翌吼道,“这里没救了!”

“是吗,电令,终于,下来了!”自嘲地笑笑,虽然已经作好了一切准备,但是心里到底还是抱着侥幸,希望可以逃过此劫,但现在……深吸一口气,“振飞,我是,军人!”

孙翌那边,突然就“咔嚓”一声挂掉了电话。

鲍望春放下电话,转身回到周天赐的身边,帮他整理好衣服,然后就像要把他的样子烙刻进自己的灵魂一样,深深地紧紧地看着他。

闭着眼睛的周天赐,圆圆的脸,若隐若现的酒窝,让他看起来好像更小了一些,可恶,这家伙比自己还大三岁哪!

修长的手指不自禁地划过他的脸颊,手就像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再也不舍得离开那充满吸引力的肌肤。

终于哪!赐官!我要先走一步了。

让你一个人走下去,对不起,但是说什么都好,我就是要你,活下去!

活下去!

可恶!每次都是这样,以为不会再见的时候,我们还能再见,真的说了再见,就真的不见……反反复复,兜兜转转,结果只是在天意茫茫中,努力着我们可怜的努力,然后让老天看着我们发笑,还是,逃不出去!

猛地凑上头去,狠狠咬住他的唇,结果控制不住地一滴眼泪就这样滑下脸颊,落在他的脸上——

对不起,赐官,对不起!

伸手扶起他的头,把周天赐挂在胸口一刻也不离身的那串子弹项链取下来挂在自己的脖子上,鲍望春最后看了他一眼,起身踏上自己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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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父(中山)纪念堂门口,广州市民集结了有十几万人众,老百姓挑着箱箱柜柜拉家带口围坐在那里,眼睛里满是痛苦绝望。有途径可以离开的人,大部分都已经撤离广州,现在留下来的,都是广州本土,既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也没有多少钱撑得起流亡的普通老百姓。

热血的学生们依旧轮流用喇叭沙哑地喊着,要求政府给予不抵抗的解释,要求军方给予增城沦陷的解释,层出不穷的猜测和言辞攻击把没有一个政府官员出现的广州政府批驳得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