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的声音很轻柔,甚至带着一点内心挣扎的痛苦。他心里其实更加在乎白茺,也更加爱白茺,但是他还是要维护自己的母亲,这就让他感觉很痛苦。
让白茺为难,是他最不想做的事情,但是事到如今,是无论如何都要两个人去面对的。
他说完话,甚至连打着针的那只手也拿过来握住了白茺的手,眼里带着恳求和沉沉的难过之情,目光如沉水地看着白茺,那黑亮亮的眼珠像沁润在水里的宝石一般温温润润,但是却可以透过他的明眸看到他此时此刻内心的难过和痛苦。
林沫的右手完全是一片冰凉,他用双手这样握着白茺的手,眼带恳求之意,肤若凝脂的脸上就看上去更加让人心里一阵难过和复杂。
白茺心思很沉,但是其实他内心也是很心痛和怜惜林沫的,他不想让林沫感到痛苦和难过,林沫身上的痛,比承受在他自己身上还重,还让人难过,如今看着林沫这么低姿态地对他说话,白茺非常想制止住林沫这样说。
白茺甚至也有些皱着眉看着林沫,看着他这样纤柔又坚韧的样子,就感到一阵心如刀割的感觉。
他目光深沉,深邃的眼睛像一口井一样望不到底,林沫幽幽的眼眸里带着微弱淡然的光,就像是在一间黑屋子里,忽然就有一点星光般温柔的光线照了进来。
白茺反手单手托住林沫的手,把他的手小心又细致地放在自己手掌里,耐心地磨砂了一阵子他的手指,然后在他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说道:“好,我不会让你母亲难做的。”
白茺他既然这样说,自然就会做到。
林沫听到白茺语气平淡若无事一般答应下来,但是他知道自己实在是太为难白茺了,他说出那样的话来要白茺照顾到他自己母亲的心情,这让林沫内心有感激但是有更多的是愧疚和难过。
他也心痛白茺,不想让他难做,更不想他为了自己而难做。
林依这边打了电话,就拦了车要来白茺家,常俊鑫拉着出租车的车门,说道:“阿姨,让我也去吧。”
林依心里沉沉的,对常俊鑫说道:“谢谢你,不过现在这个不是放假的时候,你赶紧回到学校去,我去找到沫沫就带他回来。”
说完,林依就拉上车门,叫车开走了。
常俊鑫留在原地,颇为觉得有些惆怅和难过,不过,他也没有多停留,自己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回到了学校里。
林依打车到了白茺家这边的时候,小区的保安十分严格,叫她出示证件和打电话联系住户主人。
林依坐在车里,有些压制住火气地等待着保安联系白茺那边,最后保安终于一切都询问清楚了,才让车子开了进去。
林依去敲白茺家门的时候,她并没有来得及打量这座小区的设施,纵然她知道这边一定是十分高档的小区,但是她现在心里一直被焦躁和烦闷占据着,只想赶紧把儿子带走,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欣赏这龙潭虎穴般地方。
林沫和白茺说了一阵子话之后,家里做事的钟点工就过来敲了主卧室的房门,说道:“先生,家里来了位女士,说要找小公子的,不知道找小公子什么事,现在正在偏厅坐着,不知道是不是让她过来?”
现在白茺家里这边的下人都把林沫当成了白茺的儿子,而白茺也顺水推舟,并没有说破两人的关系,所以这边的下人们都很自然地称林沫就是白家公子。
白茺和林沫听了, 都知道是林妈妈过来了。
白茺在林沫额头上亲了一下,给他一个安抚的亲吻,说道:“我过去叫你妈妈过来。”
林沫眼里带着留恋地看着他,仿佛白茺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一样,但是其实并不远,就在一个房间里,但是他其实是不舍白茺去面对自己的母亲。他知道白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做出很大的退步了,他心里又稍微的不甘心,想要自己的母亲能圆融一点该多好,但是事情就是不能像他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顺利。
白茺去了偏厅里面,又见到了林沫的母亲林依。
他十分客气礼貌地走过去,说道:“林女士,你好,沫沫生病了在我家修养,你能来看他他很高兴。”
白茺把话说得简单又直白,几乎没有带什么感情色彩在叙述这件事情。
但是听到林依心里,却就是另外一个样子。
她认定了这个男人就是勾引他儿子的人,而且两个人还是在林沫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白茺那个时候就开始诱拐他儿子,诱拐未成年人啊,那可是犯罪的啊。
林依看到白茺一副儒雅却又客气的样子,心里虽然有很深的怨气,但是也控制住了,没有发泄出来,说道:“那让我去看看他。”
白茺虽然是在家里,但是也穿着很干净工整,和他上班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身上穿着暗细蓝色条纹的衬衫,领口是很古旧经典的温莎领,而袖口则是双排扣的圆角袖口,并没有带袖扣,而是两粒简单简洁的白色圆形纽扣。
他这样穿,浑身透着沉稳内敛的威势感,但是并不咄咄逼人,反而给人可靠稳重身处上位者的尊贵感。
因为之前林沫给白茺说了不要和自己的母亲起冲突,白茺就不会不顾及到林沫的心情,他做到客气谨慎的态度对林沫的母亲,但这一切都是因为林沫的缘故。
白茺把林依领到主卧室这边来,林沫听到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就立刻直起了背来,看到林妈妈出现在了白茺身后,他马上声音有些弱地叫了林依一声:“妈。”
林依走到了主卧室这边来,白茺身形高大,之前一直走在她前面,沉默的身影挡在了她的视线,现在林沫探着身子叫了她一句,她就看见自己儿子坐在一张很宽大古典豪华的床上,身上还穿着一席月白色的睡衣。
这间主卧室相当的宽敞,几乎相当于一个普通人家的小户型的房子,里面的陈设也十分典雅奢华,浴室,衣帽间,还有一个很小的书房,一切都应有竟有,房间地上铺着纯白色的地毯,人走上去十分声音都被巧妙地吸收了。
林依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自己儿子,此时见了他,见他下巴变得比以前更加尖,深幽的眼睛带了春水桃花般的媚惑,眉梢眼角虽然带着病容,但是人见了却更加有种病娇美人苍白柔弱不堪的感觉。
林依微微皱紧了眉头,心想才一个月不见儿子,他怎么就长成这幅模样了。他这个样子,简直和当初生了病的林帆一模一样,两母子都长着清艳绝伦的长相,狐媚而大的眼睛带着吹风吹皱一湖春水的潋滟,即使清冷的眼神,不笑也含着情,让人觉得那双眼睛里有千言万语要诉说一般。而林沫此时生着病,身体清瘦柔弱,看上去也像是刚经历过情事欢好的模样。
林沫见自己叫了母亲一声,她依旧沉着脸没有回答自己,他心里的紧张就更甚了,其实他内心是很敬重自己的母亲,但是正是因为这种尊敬之心太重,才会导致他心理上的懦弱和害怕。
林沫声线有些发紧,他又叫了一声:“妈,你来了,我病没有好,不知道你来,所以…”
林妈妈见了儿子这幅样子,心简直沉到了底,她之前还在一直给林沫敲响钟让他不要和对方走的太近,生怕两个人发生什么让人后悔的事情来,但现在看到了林沫坐在对方男人的床上,而且还是主卧室这边的房子,林依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下恐怕是林沫不仅仅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当成了耳旁风,而且还像是已经和对方睡了,发生了关系。
林依眼神沉寂,有种怒其不争的悲哀在她眼里,她断然制止住了儿子的话,声音冰冷坚硬地说:“我之前跟你说什么来着,你是不是把我的话都抛在了耳后了?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一回事,居然跑来和随随便便的人同居,你这样子被同学和老师知道了别人会怎么想你?
我以前是怎么样教导你的,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别人,你这些事情让学校的人知道了,你以后还怎么能在学校待下去?你都不小了,还不考虑后果的这样乱来,是要被毁掉一生啊知不知道!”
林依一连串轰炸式的连番质问,说得林沫根本抬不起头来。
林沫听着母亲这些尖锐的语言,感觉犹如万箭穿心般疼痛,连胸口那个地方也紧紧蜷缩了起来,他被刺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声音艰涩地哽咽道:“妈,我不是,我…”
林依在自己说话的途中声音也越来越尖,声线越来越短急,那声音几乎要把一个人逼到墙角去,林沫就已经被她逼到了一个死角里,并且还在承受着来自她身上的压力。
她怒极攻心,眼神阴郁死沉地把自己儿子看着,身体气愤得都发生了轻微的颤抖,她根本没有思考过来自己作什么,就忽然在白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冲到林沫面前,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接着又是几个连续的耳光打在林沫脸上。
林沫被母亲打了,愣愣地还没有反应过来,白茺就一个箭步跨了上去,拉住了林依的还要继续打林沫的手。
林依的手被人拉住,动弹不得,她眼神凄厉凶狠地朝白茺看过来,声音尖利地道:“放开!”
白茺看着林沫被打了,脸色沉得十分难看,心思复杂,即使打林沫的这个人是他的母亲,他也无法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