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外头的聂明渊见方回抱着孩子黯然而出,便猜到了秦肃的态度,当下恨不得闯进殿去狠狠揍秦肃一顿,被方回好歹给拉住了。
这次一起离开的还有方小蝉,除了在玄微殿闹了一场,他们走得无声无息。
察觉到他们的气息完全消失,独自一人坐在玄微殿内的秦肃,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无力地靠坐在掌门宝座的椅背上无声地笑着。
脸上虽是笑,却映照着满脸的悲凉。
产下孩子以后这一个月,因为一直留在殿中,他没有时间去锻炼自己,所以腰腹间的微隆尚未消失。
他下意识地单手抚在那里,极致轻柔、极致珍惜,就好像那个孩子还住在他腹中、没有离开一样。
虽然在方回面前表现得那么决绝,可是天知道,往后的日子里,秦肃脑海中几乎日日都会出现孩子那日近乎嘶哑的啼哭之声。
他几乎不敢睡觉,一沾枕头,梦中必然是他那个自打生下来以后,连一面都没有见过的孩子的哭声。
他甚至连那个孩子叫什么都不知道,也曾想过,如果当时见一面,哪怕只是一面,梦里说不定还能梦见,可是如今,即便是梦里,也只是无尽的嘶哑哭声。
他以为自己狠心不见,便会少一些牵绊,可是他想错了,并不是不见就会不想,毕竟是实打实的用自己的身体孕育出来的生命,那个孩子在他腹中住了整整九个月!
血脉相连,又岂是说忘就忘。
生养一场的“母身”,终究与父身不一样,他虽是男子,对那孩子的爱却不比这世上任何一个母亲要少,彭湃的思念翻涌上来,锥心噬骨,根本不受控制。
他甚至无数次地生出了想去寻找方回和孩子的念头,甚至发贱地想要出尔反尔,想求他把孩子还给自己,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但最终都硬生生地克制住了。
也曾无数次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可是时日一久,那里连生产以后遗留下来的隆起也不复存在了,他竟是连这点念想也留不下来。
日复一日,思念都在疯狂地与日俱增。
他只能用无尽的事务麻痹自己,埋头筹谋大业,间或四处奔波,暗中招兵买马。
他忙得不得了,可是一旦空闲下来,依然会发疯一样地想念他的孩子。
整整五十年,乾阳界私底下的暗潮越来越汹涌,表面却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唯一一件比较重大的茶余饭后的谈资,便是——道宗掌门和道侣,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