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头翟芳林不辨喜怒地应了一声,又开始如常询问其他方面的情况。
陈养怡有些麻木地一一回答她。也许是平时锻炼出来的,陈养怡很擅长将生活中令翟女士不如意的地方去掉,并把剩下的部分圆成一个完整的故事。然而即使交了差,这样事无巨细地分享自己的生活也令她感到十分的不适。
翟芳林也许是真的到了睡觉时间,今天没有进行什么咄咄逼人的追问,就只在最后的时候问了陈养怡一句:“陈养怡你几岁了?”
陈养怡依然顺着她的话回答:“二十六岁。”
“那你知道你明年这个时候应该攒下一套房子的首付了吗?找男朋友这种看缘分的事情我不能催你,钱财至少是你能握在手里的东西吧?”
陈养怡作为翟芳林的女儿二十六年,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不可理喻的话。
翟芳林自己出了车祸,花完了她和陈日迟几乎所有的积蓄。赡养父母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她伤好了,转头让她一年之内凭空变出一套房子的首付,但凡有一点道德、一点算术能力或者一点点常识的人都说不出这样的话。
但陈养怡更加知道的是不能和她争辩,而且她的本性也让她说不出“你要是没生病我明年就有这么多钱了”这种残忍的话,于是她仍是顺着她的话说:“知道了。”
对面传来一声冷笑:“光说不动算什么知道。”
陈养怡无声地深呼吸,期盼自己冷静下来。但她根本做不到冷静,这几天的委屈都累加到一起,她能做到的事情是像之前一样做了千万遍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声线却听不出半点异常地回答翟芳林:“我会努力的。”
翟芳林终于满意地挂了电话。
陈日迟的电话这时掐好点一般打了过来。陈养怡接电话的时候已经忍不住鼻音,彻底暴露了哭腔。
陈日迟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她又说了什么?”
“就是一些她说了千万次的东西。”
“但她每次都能找到不同的方式说出来是吧。就挺气人的。”
“是啊。”陈养怡苦中作乐:“也是个值得学习的地方。”
陈日迟见她还开得起玩笑,也逗她:“你得庆幸翟女士今天没有让你视频,不然你的发型和耳环也要遭殃。”
翟芳林属于究极控制欲的家长,而陈养怡在家里也属于最软的那个柿子。翟芳林捏不动皮糙肉厚的陈日迟,导致陈养怡从小就是遭殃的对象。
从还是个没懂事的小孩起,陈养怡就必须吃完翟芳林盛的饭,剩下一粒就是对不起袁隆平爷爷,夹菜最好一口菜一口肉,不然就会被翟芳林的筷子打手背。刚进入青春期的陈养怡写过几天日记,被翟芳林发现了之后日记本就不再上锁,陈养怡受不了她的窥探放弃写日记,翟芳林却不乐意了,勒令她每天都写够三百字以供“检阅”。有了手机之后,翟芳林的消息陈养怡必须秒回,电话必须秒接,不然她就打遍所有能联系的亲戚朋友,甚至是同学和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