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棠苑扑哧笑出来:“大晚上的,还是不了。”
她又随意挑了一家最近的冰室:“就吃这个吧。”
这家店不是传统冰室,新开在商业街的连锁小店,只是挂了个名头,刻意装修成怀旧复古风,实际经营的品种与普通茶餐厅别无二致。
店里顾客不多,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伙计走过来递上餐牌。
陈棠苑点了鲜虾云吞和咖喱鱼蛋,担心晚上睡不着,只敢喝柠茶。
庄律森跟着她点:“一杯柠茶,谢谢。”
等餐的间隙,陈棠苑托着腮去看店内绿白相间的花地砖,马赛克墙裙,碧色吊扇。
她又来了些兴致,继续絮絮叨叨地跟他分享小故事。
“我小时候特别讨厌学古典芭蕾,那个俄籍女老师又好凶好严格,一点都不允许偷懒,一整天下来压得我腿上都是淤青。所以每次何先生来家里作客,我都央求他带我出去玩,找各种理由逃避练舞。”
“有一次何先生就带我去看《花样年华》。其实我也看不懂,只知道张曼玉很美,那些人穿的衣服都很好看,回家之后我就自己画了一条花旗袍出来,跟外公讲将来我也想给别人设计衣服。”
“然后外公真的找人把我画的裙子做了出来,我穿着裙子跑去让外婆看,说自己是苏丽珍,要买船票去找周慕云。结果外婆说那是个婚内出轨的故事,叫我不要东讲西讲,还说那种西装不离身的男角色通常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可能都不是人。”
两杯冻柠茶先送上来,陈棠苑拿着喝了一口,又看了一眼对面默默听故事的庄律森。
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咦,突然发现好像我几次见到你,你都是穿的西装。”
她差点被柠茶呛到。
他会不会对号入座,觉得她是在暗喻他不是好人?甚至不是人?
庄律森被她突然钉住的动作逗笑,顺着话应道:“那陈小姐怎么还敢跟我出来?”
陈棠苑看他并不介意,也笑,鼓起嘴道:“为了亲自证明外婆讲的对不对。”
“你外婆讲得对。”他却敛起眉淡淡道,“野兽就算穿上人的衣服,也变不成人。”
他话里有一丝难辨的伤感,陈棠苑却掩着嘴再次笑起来,嗓音风铃般悦耳。
“哈哈哈,庄先生今晚的身份会不会太多,刚才还是辛德瑞拉,现在又要扮美女与野兽。”
陈棠苑眼角弯出细长的弧度,明眸善睐,楚楚动人。
她的活泼肆意总能如此轻易地感染周围的人。
他的伤感即刻被这串银铃冲散,带着宠溺回望她,温和道:“没关系,只要陈小姐开心,我是不是人也没所谓了。”
陈棠苑没再接话,低头专心去拨汤碗里皮薄馅厚的鲜虾云吞,嘴角一直未减褪的弧度却仍在昭示她此刻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