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1 / 2)

陈棠苑指挥着庄律森将一张小圆几搬出阳台,自己曲起腿在藤椅上坐好。

雨早就没在下,积云却依旧厚重,层层叠叠地压向地平线。天地被搅成一缸浓稠的墨,所有颜色揉成一种独特的藏蓝。

她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知道今天毛豆和芋仔过生日吗?”

庄律森一愣:“谁生日?”

陈棠苑掩嘴笑了一声,下巴一扬指向面前的食物。

“毛豆,还有芋艿。”她冒出一句沪语,发音不太标准,但调子软糯糯的。

“老沪城人讲,八月半是这两种食物的生日,所以中秋要给它们庆祝的。”

陈棠苑说着,笑了一下:“记得以前,外公这样告诉我们,我还问他,为什么毛豆这么惨,过生日还要被吃掉。外公笑得胡子都在抖,说他小的时候也问过同一个问题。”

庄律森没想到是这样,嘴角微微牵动:“好像是有点诡异。”

陈棠苑:“其实是因为这个时节味道最好。”

特定的节庆,特定的食物,总是轻易教人忆及往昔。

陈棠苑怀念起故人,心潮里涌出一片感伤。她怅然道:“森森仔,我好像都没有跟你讲过我外公。”

作为华语世界里的知名人物,陈启生的生平事迹早被媒体从各个角度写滥了。但庄律森还是“嗯”了一声,静静听她回忆。

陈棠苑从头讲起:“我外公是1926年生人,祖籍沪城,原本在家中排行老八。”

“因为我太爷爷孩子太多顾不过来,他被过继给一个在港城当船员的远房爷叔当儿子。又在十岁那年,被后来的父母带到港城。”

“那个年代的沪城可是远东第一大都市,十里洋场,歌舞升平,要我外公离开他不乐意的。大人们跟他讲,只是去玩一玩,不好玩再回来就是了。半哄半骗着把他送上船。”

“爷叔一家在港城虽然薄有资产,但吃尽了不懂洋文的亏,所以把他送去读当时最好的男子天主教书院,希望他将来可以做大律师。”

“外公不习惯这边的生活,一心盼着很快就能回去,根本没什么心思读书。谁料隔年发生七七事变,日军全面侵华,淞沪会战之后沪城也沦陷了,两座城市的亲人就这样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