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阿尔忒弥斯的能力永远强于所有的防护。

他们的舱室安全落地,安静得像放下一根羽毛,没有给地面造成一点破坏,就像在场其他落地的物体一样。没有游客坠亡,也没有旁人被飞溅而出的重物砸到。本应带来巨大伤亡的事故,以无人受损告终。

只不过阿尔忒弥斯的情况不是很好。施展能力保护所有人显然对他消耗不少。他的脸色有些惨白,在众人安稳落地后,自己因脱力而站立不稳。聂言连忙扶着他,任由阿尔忒弥斯靠在自己身上。

细微的呼吸带着热量拍在聂言右边脖颈,此时此刻能引起的不是暧昧的涟漪,是对少年的心疼。

他调整姿势,以半抱状态扶着阿尔忒弥斯,好让他靠得舒服。

豪华的摩天轮霎时间沦为废墟。废墟之中,除了惊魂未定的游客,还围过来许多路人。

为了方便警方后续的调查,游乐园方面派出相关人士对周围围观的群众进行疏散。有序退场的人群像一群大雁。缓过神的阿尔忒弥斯从聂言肩上抬起头,对聂言耳语:“你看。”

顺着阿尔忒弥斯所指,视线所及尽头便是两个人。那两人衣着不起眼,正跟着疏散的人群远去。只不过联想今天的蓄意恶行,了解阿尔忒弥斯的洞察力与判断何其敏锐,清楚阿尔忒弥斯的身份与处境,注意到两人似有似无地回头像是在废墟中寻找什么,聂言立刻明白他们是何人。

那两个混账!

阿尔忒弥斯则是安静得近似冷静地望着两人的背影。

其中一人似乎察觉到阿尔忒弥斯的视线。当他转过脸,隔着废墟碎石与人群,直直撞入一片银灰。

那双盛装满天星河的眼瞳,漠然,眼底全是化不开的巨冰。

他惊恐地张大嘴,却被无可名状的力量拿捏全身,所有的器官和思维脱离他的控制。不仅无法发声、无法动弹,而且他的隐秘脑海被强制打开,一股强而有力的暗蓝色光芒席卷每一个角落如海啸,粗粝地摩擦每一寸头骨像沙尘暴。从侵入到抽出只花了不到一秒。可所有的计谋在侵入读取中暴露无遗。

任何人的大脑都不能承受过度的精神值。那人僵硬地瘫倒在地,引发周围的恐慌躁动。

阿尔忒弥斯脸色从未像现在这样的难看,精致的脸像雪山一样苍白、阴沉、冰冷、布满阴霾,只有不自觉颤动的嘴唇最强烈地显现他的情绪。

他拍开聂言抱住他的手,扬起脸向那团骚动示意。还没明白这场突然变故的聂言看着身边的阿尔忒弥斯几秒,还是扶着他走近那里。

近些,能够看清那两人容貌并不是东方长相,更加应证聂言的想法。

人群以倒在地上的人为中心散开成一个不小的空白圈。躺着的人四肢不自然地抽搐,眼球充血,五官痉挛,聂言只用看一眼,就知道他已经无力回天。

濒死者的同伴僵立跪在一边。他的全身肌肉绷得像底下藏着老鼠。他是尽力想离开风暴眼又被按在原处的可怜动物。

阿尔忒弥斯厌恶地咬牙,居高临下地看着幸存者。无形的压力旋即在那人身边聚拢,像巨人合拢双掌。

被打断假日本就令他心生不快。在读取记忆后,他被这群人的计谋恶心得想吐,气得手指颤抖。

那人几乎要顺着眼眶漏下眼中黏稠的敬畏与恐惧,全身不由自主地战颤栗。如果不是聂言握着阿尔忒弥斯的肩,还有后续警方到来,他会直接湮灭跪在那的人,让一个正常体型的男人化为不可观察的上亿原子尘埃。

警员疏散周围的无关人士,对那两人进行处理。聂言把阿尔忒弥斯揽在身后,遮住阿尔忒弥斯的视线,向迎面走向他们的一位警员出示证明:

“东亚科研院与国际卫联。该两人疑似国际卫联正在追捕的预知教残余成员。对于今日发生的事故,我愿意接受一切调查。”

*

做完调查出来,已经很晚了。走廊里黑压压一片,只有自动柜台在角落投射下一角冷白的光。

聂言买了一罐啤酒,站在柜台旁边等另外的商品出来。等候途中,他不禁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重复刚才的过程。

免于阿尔忒弥斯动手的那个人,在面临人造神明的威压与目睹同伴死亡的双重心理压力之下,很快就承认预知教残党的身份,以及是自己与死者在摩天轮上放置超量炸药的罪行。不过在被问到放置目的时,却脸色苍白地死死不开口,似乎在死守最后的线索。

问不到也没有太大麻烦,反正预知教相关事务最终会交给国际卫联处理,那边自然会有办法得到他们的目的。

不过,警方对这场重大事故中竟无人伤亡十分不解。对此,聂言解释为是被科研院强化后的力场防护的作用。

阿尔忒弥斯的身份和存在都是常人不能触及的机密,绝对不能泄露出去。聂言只能半真半假地把所有责任揽到身上,并且提起薛迎的身份做证。

还好其他人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事实证明,薛迎的作用很大,不然聂言也不可能只用一晚上时间就从笔录室出来。

出来前,他给薛迎打了通电话。那边除了薛迎的声音,还有嘈杂的马路声响,显然她正在赶过来。而薛迎在通话中也是这么说的。

蟹肉饭团冒着热气,从倾斜的滑轨上滚到聂言手边。粒粒分明的白米被透明塑料包装袋勒出裂缝,从中漏出艳红的蟹肉丝,白米清香与蟹肉浓郁的香味顿时在一小块区域蔓延开。聂言都觉得自己饿了。

但是这是给阿尔忒弥斯的。阿尔忒弥斯心情已经坏到极点,又直到现在都没有进食,肯定又饿又难受。调查到一半时聂言已经分出一半的心思在想在外面等的阿尔忒弥斯,为阿尔忒弥斯的状况胡思乱想同时暗暗希望小孩的心情没有坏到直接把这里夷为平地的地步。

还好,阿尔忒弥斯还是很乖的,分得清轻重。

聂言不怕烫似的将刚出炉的饭团拿起。他打算先用饭团给阿尔忒弥斯垫垫肚子,好让他把阿尔忒弥斯毛顺好,然后再带阿尔忒弥斯去吃点好的补偿一下。

小朋友一直坐在不远处的等候厅,那里有警员看护,算是比较安全的地方。走廊尽头就是等候厅。穿过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聂言走进明亮的大厅,马上就看见坐在铁质长椅上的阿尔忒弥斯。

阿尔忒弥斯侧过身,背对走廊,面向墙壁,把自己抱成一团,似乎要把自己与外界隔离。

很生气,会很难哄。哄不好麻烦会更大:把小朋友追到手的概率直线掉到0。聂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半跪在阿尔忒弥斯身边。

从他的角度可以睹见男孩子像翎羽般弧度优美的长睫。睫羽浓密至极,低垂时盖住眼睛,让人分不清阿尔忒弥斯此刻是梦是醒。

“阿尔,还生气吗?”

阿尔忒弥斯没搭话。

“阿尔?”

聂言凑近些,仔细地看,看见少年脸颊上细密的汗珠,白得透明的脸色。

他试探地碰了碰阿尔忒弥斯的手臂。

少年往旁边倒去。

*

阿尔忒弥斯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体内尖锐得像针尖、连续得如潮水冲刷沙滩般的疼痛;还有彻底坠入无意识黑暗前,被聂言抱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