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洪是听艾丽说过付启年不喝酒，但他以为只是不胜酒力。所以看到付启年拿那罐调和酒，他也没提醒。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并不是他期待的结果。

顾洪不敢隐瞒，立刻联系了艾丽。到了医院刚好碰上，艾丽不是一个人来的，另外两个顾洪也认得，一个是付承年，一个是何悠。

他们联系过医院，所以医院早准备好了病床，车一停就把付启年接走了。艾丽紧跟着病床而去。

付承年没走，何悠更是气势汹汹地直奔顾洪而来。顾洪有所预料，绷紧了身体，同时拦下身边察觉到异样的朋友。

果然，下一秒何悠便挥拳过来。砰！拳打在侧脸，牙齿磕破了腮，嘴角淌出了血迹。

顾洪的朋友立刻怒了，要还击，顾洪用力拦住。何悠还要再打，也被付承年拉住。

“够了，悠哥。”

“你放开！”

“你把事情弄清楚了再打，他是哥的朋友！”

“他算个屁的朋友！”

何悠怒吼着，但第二拳终究没有挥下去。他赤着眼瞪着顾洪，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他妈不知道他不能喝酒吗！？”

顾洪口舌疼得一时半会没法说话，他的朋友却不认识何少是谁，不满地扯着嗓子回击，“是他自己挑的酒水饮料，他自己不能喝酒，喝东西前不知道先问一下？怎么谁还得是他的保姆了？”

“你他妈又是谁？我告诉你——”

“够了！”付承年提高声音，打断了两边的吵闹。

他看向顾洪，“顾总，能借一步说话吗？”

顾洪看过来，轻轻点了下头。

两人走到一边，付承年开门见山，问：“真的不知道我哥不能喝酒吗？”

顾洪咽下半口血沫，说：“知道。但不知道这么严重。对不起。”

付承年点点头，没有诘难，也没有发怒。他看着顾洪，说：“谷阳跟云天的合作，到这一次为止吧。以后，也请不要再出现在我哥面前。”

顾洪一怔，却忽然笑了。“付总，你的这个要求，付启年他知道吗？”

“我希望他不会知道，也希望你配合。比如主动的远离他。”

“如果我不呢？”

付承年沉吟半秒，说：“谷阳是你跟你的同学一起创办的，毕业后她退出留学，谷阳便成了你的囊中之物。

“不负韶华的舞美设计，云天原本看中的是俊霖文化，但在签合同的前一周，谷阳就在云天对面的大屏上投放了一整天的mv，恰巧是用含春剧院做的例。项目负责人罗艾看到后，当即决定与谷阳签约。

“罗艾是我们的表姐，这点你应该在认识她之前就知道了。合同签订后，你很得她的青睐，至于你跟我哥来往的过程到底如何，我也不想细究。但谷阳这两年异军突起的路上，类似的‘巧合’有些过多了，多了，就难免会让人多想。”

顾洪动了下受伤的嘴角，坦然道：“是，我是用了些手段。但是付总，你身为商界新秀，应该能分清，我这些手段都是正当竞争。”

“是，很漂亮的阳谋，你也确实是一位很适合做生意的人。但你不适合做我哥的朋友。”

“是吗？即使我这些手段被付启年知道，我想他也能理解。”

“那你今晚明知道他‘不胜酒力’却不提醒他，心里藏着的那些想法，是他也能理解的吗？”

“……”

付承年叹了口气，“你看，把话说白了，大家都尴尬。你配合走远点，大家都体面，不好吗？”

顾洪沉默，片刻后，他忽然轻笑了一声，“行，我懂了。不过最后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你们一个个的，都拿看玻璃眼珠子的劲儿去护着付启年，是为什么？据我所知，他并比不上你跟艾丽姐的优秀。”

付承年笑了笑，答非所问：“说起表姐，你最好去跟她道个歉，挨记耳光也认了吧。不然她做什么，可与我无关。”

付承年说完便走了，顺手把跟人嚷嚷的何悠也带走了。

顾洪的朋友跑过来，送顾洪去医院门诊简单上了药。这一会功夫，他余下的几个朋友也赶过来了，自然是好一番愤怒疑惑。

顾洪没有解释，由得之前跟何悠吵架的人胡乱陈述。他不说话，渐渐其他人就发觉了异常。

于是都安静了。

过了一会，有人递过来一个盒子，“这是今天你那个朋友带来的。”

顾洪看了那檀木盒子一眼，伸手接了过来。啪嗒一声打开，里头磨砂的黑色钢笔静静躺着，之前没细看，这会才发现钢笔下还压着一张字条，是用便签写的“生日快乐”，落款是“付启年”。

顾洪看着那字条，突然笑了一下：这礼怕是永远还不上了吧。

也好。

顾洪盖上笔盒，过了一会抬起头，又是他常挂在嘴角浅浅的笑。“好了，今天不好意思扫了大家的兴，就先散了吧。”

·

付启年做了一个梦。一个很久很久都没有做过的梦。

梦里穷山恶水，天昏地黑，所有人都凶神恶煞，把他驱赶着逃进了一间矮小的土屋里。里面有一只巨人，他干瘦，力气很大，手掌的皮肤粗粝如砂纸。

付启年被巨人抓住了，巨人把他往嘴里送，肥厚的嘴唇和濡湿的舌头舔着他的皮肤，巨人口腔里喷出腐朽恶臭的煤油味道，混着唾液和汗水往他七窍里钻。接着，他感觉自己的头被咬住了。

好疼。好疼。

付启年跑啊跑啊，外面的天都黑了，月亮发白的泡在天上，地上黑的是路，亮的是水，发光的是兽的眼睛。巨人追在他的后面，手指勾着他的头发，头发被扯住了，拉裂了被咬破的伤口。

好疼。好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付启年疼的依稀醒了，听见了外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