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拐上大街,林青山就松了口气,“滨海果然就是个大泥塘。”
他有些后悔带着心爱的小弟子出来蹚这趟浑水了。
弥月却不以为然,“师父,你要这样想,只有在这个泥塘里翻云覆雨,才能把大家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他们都在关注我们身边的动静,大师兄的勘探工作才会进行的更加顺利。”
林青山没有出声。
他在想刚才交流会上发生的事。
在雁老板提出了报警验指纹的办法之后,就有一个名叫李郁的工作人员痛哭流涕的出来承认是他趁着大家都去吃饭的功夫,把展品给换了。
至于为什么一开始藏起了真品,李郁表示自己起了贪念,想独吞这个珍贵的瓶子。但是前半场交流会,大家都鉴定出来瓶子的真假,他就有些害怕了,于是寻找时机把瓶子又换了回去。
李郁还趁机拍了一把杜宇的马屁,说自己听说杜教授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生怕他的鉴定结果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于是不敢再继续藏着真品了。
至于偷龙转凤的那一只赝品,李郁表示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因为跟他合谋做这件事的人,是古玩协会的副会长刘春和。
赝品就是刘春和交给他的。
赵默就是听了这一番爆料,才被气得犯病的。
之前听了林青山的话,赵默虽然震惊,但多少还有些侥幸心理,觉得也许刘春和有别的考量,只是被大家误会了。
但是贪图别人的东西这种事,人证物证确凿,刘春和自己也难以给出一个足以自证清白的解释。
最不可原谅的是,他做这一切,是打着古玩协会的旗号。
赵默瞬间理解了林青山急于跳出脏水坑的那种迫切。
他一心想给这个相交半生的老友一个施展的平台,甚至还盘算过自己退下之后,推举他当下一任的会长。
却不料真心错付,刘春和竟是如此辜负他的一腔爱才之心。
如今别说是林青山,他自己都生出了一种赶紧逃离这个大染缸的冲\动……这可是他奋斗了半生,投注了无数心血才得到了同行们认可的古玩协会啊。
赵默受不了这个打击。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把刘春和骂一顿,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严赋举办的学术交流会,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至于李郁、刘春和之流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严赋和赵家兄弟又会不会报警,林青山已经懒得去追究了。
就算报警,也不过是网住了一个出来充当替死鬼的小喽啰。
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严赋已经聚起了一伙儿人,对着古玩协会扬起了大刀。
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严赋瞄准的那个蚂蚁洞,就是刘春和。
这件事还远远没完。
弥月这个时候也想到了刘春和,他有些想不通这个人的脑回路,“我看赵老都已经放权在栽培他了,他干嘛还要勾结外人搞这些事?”
林青山冷哼,“他那个豆粒大小的脑仁大概看不出赵老在栽培他吧。”
赵默一直连任会长的职位,刘春和只会觉得赵默在挡他的路。至于说赵默放权,刘春和说不定还会以为是他自己争取来的结果。
“我猜他担心赵老会推你当会长,所以才想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败坏你的声誉,把你拉下来当个垫脚石。”
林青山笑了笑,对小弟子的这种猜测不置可否。
“可惜,”弥月说着,就有些幸灾乐祸起来,“他们白忙活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算计到。”
“不。”林青山轻声说:“他们算计到了。”
弥月愕然。
林青山微微向后一靠,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赵老被算计到了。”
或许算计他们师徒俩真的就只是顺带。瓶子的真真假假,谁会在意呢,没有弥月和林青山,也自有其他眼力精准的行家出来揭穿。
林青山觉得,这个过程应该还是刘春和的主场,他想算计林青山,又有些不敢下手,于是推出他的学生来做个试探。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严赋是将计就计,打算把脏水泼到他头上,并拿他去撬动整个古玩协会,搞不好他还会因此身败名裂。于是,他不得不趁着大家吃饭的时间跟严赋进行了新一轮的谈判。
互相利用,又各自有所退步。
但这其中显然刘春和处于劣势,不得不同意继续被对方当做武\器,来针对古玩协会和赵默。
林青山想不明白,对方提出了什么条件,胁迫刘春和答应呢?
或许,只是用刘春和的把柄来要挟他。所以散会之后,刘春和才会一脸讨好地去围着严赋转圈圈……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拆掉古玩协会的脊梁骨——没了赵默的古玩协会,就是一盘散沙,再无可惧。
林家。
秦翰爷孙俩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他们了。
弥月一整天过得晕头涨脑,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今天这个奇葩的交流会,秦翰爷孙俩并没有参加。
不光是他们俩,包括他们的同事,一些在教育系统工作的会员,都在秦翰的说服之下,没有参加今天的交流会。
但爷孙俩一直在挂心今天的事,估摸着差不多到了散会的时间,早早过来等消息了。
林青山简直没有说话的兴致,疲乏的将自己摔进了沙发里。
弥月一边跑前跑后地给他端茶倒水,一边长话短说,把今天交流会上发生的事情跟他们二位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