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婉没有说话,只是抱着石立低声啜泣着。
温言细语地将妹妹哄好,把她最爱的娃娃塞到她怀里,石立这才能抽身去看母亲的情况。
“妈,今晚的药吃了吗?”石立坐在母亲床边问。
石立母亲摇摇头说:“没呢,这不是等着你回来吃团圆饭嘛,吃完饭我再吃药。”
石立点点头,抓住母亲瘦若干柴的手说:“今天疼得厉害吗?”
石立母亲低头看向早已被摘除的双|乳,轻声地说:“做了手术以后好多了。”
石立拍拍母亲的手,仰起头笑着看她,没有拆穿母亲的谎言。
“我先去做年夜饭,等下我们一家人一起吃。”
石立母亲望着微笑的石立,笑中带泪地点了点头——“好。”
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石立背靠着房门,无力地向下滑了一下,卸掉在家人面前强撑的力量,巨大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盯着灰扑扑的天花板,双眼放空,逃避现实两分钟,在这重压的夹缝中歇歇脚。
“好了,做饭!”
压着嗓子给自己稍稍加口气,石立深吸一口气,鼓足干劲去做年夜饭。
虽然这年夜饭因为病人的缘故只能寡淡如往常,但因为时间而被赋予了不同往常的意义——吃了团圆饭,家就完满了。
……
“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这是对父亲应该有的态度吗?”
“好了,你俩就别吵了,樛木,你先进来再说。”
“不了,有事说事,没事我还约了朋友喝酒。”熊樛木不着痕迹地拍掉后母的手。
熊父看不惯熊樛木的态度,语气更不善地说:“大年夜的,谁会跟你一起喝酒?快给我进来!”
熊樛木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转身欲走。
“诶!你个逆子!”熊樛木忙伸手过去抓住熊樛木的肩膀。
被硬扳过身子的熊樛木眉头紧蹙地问:“到底有什么事?”
“我……”
“老熊啊,是不是樛木回来啦,快叫他进来啊,要开桌了。”
“对啊,快叫他进来啊!”
“是啊!”
熊父的话被屋里传来的几道不同的声音打断,他回头朝屋里喊到:“就来!哥婶你们先吃。”
熊樛木听到这些久违的亲人的声音,并没有打算进去,反而是更加坚定了他离开的念头。
“我走了。”
“等下!”熊父赶紧将头转回来,指着熊樛木生气地说,“只是想叫你一起吃个年夜饭就这么难吗?一家人团圆不好吗?”
熊樛木双手插兜,右脚不耐烦地在地上划了半圈说:“二十年没一起吃过团圆饭了,也不差这一餐,如果只是这事我就走了。”
“你给我回来!”
三人拉拉扯扯了半天,屋里的亲戚便走出来看情况。
“怎么了?”应该是熊父哥哥的人问。
“没事,只是这孩子不乐意跟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后母说。
熊父哥哥看向熊樛木,立刻喜上眉梢,走到他面前,上下大量一番后跟身后的妻子说:“你看,我就说樛木这孩子现在出息了,长得好,还是刑警队的队长,多好!”
哥哥的妻子笑着点头,同时不忘打量熊樛木。
熊樛木俯视着一个一个的人头,望着他们带着笑意和探究的眼神,不觉亲切,只觉滑稽。
所以他转身就走。
“我说你这孩子到底急什么呢?家人一起吃个饭,热热闹闹的多好。”哥哥的妻子和不知是哪个婶子一左一右,如护法般夹住熊樛木的胳膊往回拉。
熊樛木不想用力伤到她们,倒真的被两人拖进了屋里。
屋门关上,熊樛木倒也不再坚持离开了,他习惯性地扫过屋里的每寸角落,客厅里坐得满满当当的人没一个是熊樛木认识的。
但是,他们都仿佛是熊樛木多年的老友般,亲切地叫着他的名字,招呼他坐下喝茶。
熊樛木坐在沙发中间,掏出电子烟点上,在吐出第一个烟圈后,左看看这边亲戚,右看看那边亲戚,问:“所以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啊!”
原本还叽叽喳喳的亲戚们突然仿佛按下暂停键般僵住。
几秒后,一个婶婶先开口,笑着说:“樛木长大也会开玩笑啦,什么叫目的啊,我们只是为了叫你回来吃团圆饭而已啦!”
“哦——这样啊。”熊樛木举着电子烟,转头讲烟圈全部吐到那个婶婶脸上说,“那没目的的话,这顿饭我就不吃了,我还得回去给我妈的牌位上个香,就不奉陪了。”
被下面子的婶婶脸色不佳地看向熊父。
熊父的火气立刻就冲了上来,走到熊樛木面前就大声吼道:“你给我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