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晨转回头,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怎么也不出声?”
施羽还是没有理他,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盯着楼道里一个小广告。
“去我那儿坐坐吧。”冯晨自言自语,尴尬的耸耸肩膀。虽然施羽不说话,但好歹跟着他过来了,说明什么?他不是傻子,施羽也不是绝情的人。他突然生出一些勇气,觉得可以抓住一些东西。
他抬头看了施羽一眼,正碰上施羽低头看他,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块,心里都是一窒,得到一个共识,那就是放不下的,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眼前的人都是放不下的,再没有借口,没有理由放下。
施羽的忿忿不平暂且搁到一边,叹了一口气,推着轮椅进电梯,终于开口问他,“在几楼?”
“滴!”手机响了一下,hopper连忙打开信息看。
“冯晨找到了。”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挠了挠头,又看了一遍,确定发信人是施羽。
冯晨找到了?施羽再没有信息过来,他苦笑了一下,面对一头雾水看着他的客户道歉,“对不起,我们继续。”
和客户的谈话谈了些什么,他感觉像是事不关己,是另一个人在谈,他的精神分裂出去一部分,垂头丧气的反复念叨着一句话,“冯晨找到了。”
该说皇天不负有心人吗?施羽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这都不关他的事了。他努力过,也争取过。还要不要继续,他第一次犹豫起来。
施羽跟冯晨的感情太深厚牵绊太多,何况施羽根本放不下,从来没有松口过。
如果再做什么,就惹人厌烦了。于是他按捺着不安和恍惚,结束了公事。然后看着手机上的那短短一句话,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下了删除键。
朋友,或许只能是朋友。
现在的时间,是他们俩的,不容打扰。
第二十五章
冯晨住在3楼,轮椅停在门前,他掏出钥匙开门。因为轮椅的关系,伸长了手臂还要往前再多伸一点才能把钥匙插进锁孔里,有些吃力,他闷声闷气的低喘了一声打开门。
施羽眼睛发酸,在冯晨转头招呼他进屋之前自己先跨了进去。
大门正对着客厅的窗户,窗台上两盆仙人掌,大红色的小瓷盆装着,红衬着绿,清晰明媚。施羽走过去,拿起其中一盆,碰了碰仙人掌的小刺。
没错,这是他以前养的植物,此刻出现在冯晨屋子的窗台,除了沉默,他不知道还应该有什么反应。
冯晨很聪明的选择不解释,解释什么呢?如果要解释,除了能勾起不愉快的回忆还有提醒目前的尴尬,其他别无所能。
“坐吧,我这没茶叶,就白开水吧。”他倒了一杯水递给施羽。
施羽没接,他讪讪的放到小桌上。
屋子里的空气越来越凝结,仿佛被寒冰逐渐冻住似地,冯晨觉得在这沉默中有难以言喻的窒息感,让他不知道再怎么开口。
所幸施羽不想来折磨他,刚才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他放回仙人掌,转身看着冯晨。
冯晨如临大敌。
“房子是你买的还是租的?”
“租的。”
“现在一个人吗?”
“一个人。”
“有工作吗?”
“在家里接一些私活。”
“房子租到几月份?”
“一年,快到期了。”
“收拾一下,去我家吧。”
“嗯?”
施羽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像是考虑过很久一样,毫不犹豫的丢出来,冯晨除了一一老老实实的回答,一下子还来不及摸清楚施羽的意思,最后施羽说出,“去我家吧。”,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施羽,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嗯?”
施羽重复了一遍,“去我家吧,我可以照顾你。”
冯晨愣愣的看着他,那张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眼眶里的液体越积越多。施羽偏过头,不愿意看到冯晨懦弱的眼泪,叹息一般的再次轻声开口“就算我不是你的爱人了,还是你的兄弟,你这样子,我心里难受。”
这不是同情,也不是故意做出的施舍行为,冯晨知道,他能理解这种做法,这种感情。他们就算不是爱人,还是那么多年的兄弟。可理解,不代表可以接受。他欠施羽的太多了,就算他决定抓住些什么,也不希望再给施羽添任何麻烦。他放任眼泪落下,砸在手背上。泪水侵入皮肤细腻的纹路里,仿佛干涸的土地获得甘露,冯晨知道他也在此刻得到了救赎。
“施羽,我能照顾自己。你看,这一年,我过的不差。”他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句话,然后带着微笑看着施羽,“我能照顾自己,真的,如果……”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像朋友一样,你常常来看看我,我就满意了。
后面的话,冯晨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施羽突然露出了一种伤心丧气的表情,弧度美好水色的下唇被他的牙齿紧紧咬住,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几乎用一种咬牙切齿的口气反问道,“冯晨,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
冯晨完全被这句文化打蒙了,第二次瞠目结舌的望着施羽,不明白这句话指责的含义。
“我是不是在犯贱?你明明不愿意看到我,我却还是坚持站在你面前。我要照顾你,你是不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太把我们之间的感情看重,其实在你的心里,那并不算什么。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在怀恋?这两盆仙人掌,”施羽指着窗台上的那两盆植物,“其实也不代表什么吧,你只是无意识的留下它们,对吗?可我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在我面前不是毅然转身,就是迫不及待的逃离??”
连珠炮似地一段话,冰雹一样砸向冯晨,他浑身每一处都在为这样的指责疼痛,不是为他自己,是为施羽。
施羽居然说自己犯贱,原来在施羽心里,他一直都是“毅然转身”或者“迫不及待的逃离”。这明显违背了他的初衷,但是他清醒的意识到,伤害并没有在背叛后就停止,而是用他意想不到的方式继续。
瞪视他的施羽,脸颊染上薄红,这一年,也许他在到处寻找出走的自己。就如他对施羽的思念一样,从未停止。他明知道自己“犯贱”,却还是一直在找,他们之间的感情,他对他的背叛,还有他的失踪,都是折磨施羽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