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1 / 2)

“不是很懂。”

“回去问你姐夫,让他给你讲讲。”

蓝玉的口无遮拦打消许多离别愁绪,朱标再去看车的时候,突然见前面马车的车窗里伸出了一只手来。

“怎么回事?”蓝玉也看见了,两条眉毛几乎竖起,怒道,“是不是他在搞幺蛾子,想坏事?”

说着,他就要上前去。

朱标拦住人:“我去看看,你在后面等着,我没有叫你,就别过来。”

蓝玉犹豫一下,乖乖勒马,他后面的大臣们不明所以,只好也原地停下。

朱标知道韩林儿是在叫自己,韩林儿也知道朱标肯定会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在窗前默契地见面。

和他想的一样,韩林儿脸色煞白,已经哭过一场,袖子都还没有干。他那张圆圆的脸都似乎有些干瘪了,像是没浇水的多肉,两手紧紧捏着衣服的样子,比小姑娘还要害羞。

“朱标。”他低声道,“朕,不,我要走了,你多保重,菜地里的那些白菜就拜托你照顾了,如果可以,能帮我尝尝味道就更好。”

“好。”朱标没有嫌弃他话中琐碎乏味的内容,认真答应下来,“去了滁州,你好好生活,那里相对自由点。”

韩林儿扭过头,躲开朱标的视线:“真有你说的那样就好了。”

他想起朱元璋给自己的警告,话到嘴边,咬着牙,闭了闭眼睛,还是选择把它咽到肚子里。

“你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唯一的朋友,我想送给你一件礼物。”他把头扭回来,“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

朱标下意识的要拒绝,却见韩林儿已经猛地拔下头上的木簪子,用劲掰开,从里面倒出了一颗小石头来放在掌心。

石头约莫只有人的食指指甲盖大小,粗糙灰白,普通极了,随便一捡,都能在路边捡到一大把。

“你有没有听说过起义的传说?”他现在披头散发,“就是黄河修筑堤坝时的那一个,关于石人。”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对,就是这个,我手里的这颗石头,只要注入法力就会变大,这是石人的第二颗眼睛。”韩林儿道,“只要把眼睛还给石人,它就会满足归还者的一个愿望,据说无论是什么都可以。”

“没有代价?”

“没有。”韩林儿道,“但我永远也用不上它了,现在送给你,我只希望你能永远记得我。”

“可这是你父亲留给……”

“我现在给你!”韩林儿把半边身体探出去,啪的一下把东西拍到朱标手里,“给你你就收下。受你照顾这么久,你把它当作谢礼吧。”

不远处的蓝玉吓了一跳,握缰绳的手瞬间捏紧,差点冲上来,见朱标没受伤,也没有叫他,才压下脾气继续盯着。

“……谢谢。”朱标把石子放入怀中,“我会好好保存的。”

韩林儿点点头,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随后他嘴角的弧度就像雨天的泥土坡般迅速垮掉,勉强支撑的笑脸亦一点点崩塌,与滑下去的泪珠一起隐没在昏黑的车厢里半隐半现,为了不让除朱标以外的人发现,他遮住了脸,一开始是小声地哭,但很快就变得嚎啕起来,只有咬着袖子才能吞声。

“我不想走,可我也不想留下来,还能去哪……”

“朱标,你爹想当皇帝就当好了,为什么要揪着我不放?我让给他,让给他还不行吗?”

他喊着前后颠倒、意味不明的话,翻来覆去说着自己想回家,想活着,想死掉,想爹娘,不想做这个皇帝。

朱标没有安慰他的资格,只能静静骑在马上看着。

明黄的马车不过是鸟笼,囚禁每一个没有能力的人。

第112章 千里寻眼

一只食指大的灰老鼠穿过对它而言崎岖不平的石子坡路,踏入了一处树林。

树林外是个小集市,凌晨时分就有人烟,农民们背着菜筐来卖自己的作物,家里养禽的会额外带几个蛋来出售,养猪的卖些肉,养牛羊的卖些奶,客人是一大早就起来为了抢新鲜的城里人,多数是已嫁做人妻的妇女,她们是持家的好手,在摊位间穿梭,一眼就明白谁家的货更好,选定了就想办法与老板商量,看能不能便宜一些。

春天的到来是值得庆幸的,不仅因为食物将要充沛,也因为生命将要繁盛。春冬之交,很多老人和穷人都熬不过去,刚生产下的婴儿也很难活,现在过了倒春寒,棉衣可以脱了,积雪能化了,应天城会再次热闹起来。

老鼠直立起来,看了看逐渐密集的人群,它们城南的族群虽然和人类有了协议,不再啃食庄稼粮食,可到底有别的老鼠会这么做,贸然出去,依旧是万人喊打的结果。

趴在草丛里,它又想了想,决定还是出去。再犹豫下去,人越来越多更不好走,过了仙草滴露水的时间,一个冬天的等待全部作废。

冒着风险,灰鼠冲出去。它的身型小,成精以后速度快,人来人往的,竟然也没看见它,任其在各色各样的鞋边经过,等跑到对面的山上后,这关算是过去了。

满山青翠,遍地生花。仙草生长在灵气最足的地方,灰鼠一路狂奔,自溪水中游过,跑进云雾缭绕的山谷。在山谷的正中央,有道飞瀑,瀑布飞流而下,落入下方深潭,潭中光洁如玉、洁白如雪的石头上长着异草。

仙草是红色的,叶子不多,片片舒展,顶部则弯曲下垂,像是祥云的尾巴,挂着一滴欲掉不掉的水珠。

这就是灰鼠梦寐以求的露水了,哪怕是饮下半滴的半滴,至少也能抵十年修行。

找了一根粗壮木棍扔进水里,灰鼠跳下去踩住,用妖力造了一股风吹动自己向巨石飘去。很快它就到达目的地,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碗托在下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水流激撞的声响不绝于耳,灰鼠全神贯注下,甚至感觉不到臂膀的酸痛,在它耳中,山林寂静,风吹树动,沙沙声格外清晰。终于,露水颤抖几下,脱离红叶,于光照中折射神秘的彩色,轻轻躺入碗中。

灰鼠欣喜若狂,端起碗就向嘴边送。

这时,突然一阵巨响,瀑布上坠下黑影,轰然溅起水花,无形波纹扩散下,以灰鼠的渺小身形根本无法抵挡,连反应都来不及有就跌进水里,等它再爬上来,不仅碗不见去向,就连仙草和石头都四分五裂,四散飘着,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顶着一身湿漉漉的毛,灰鼠呆呆看着眨眼间骤变的景色,颤抖几下,忍不住哭出了声,将林中鸟儿又惊飞一批。

“你赔我!我的机缘,我的仙草,我的露水!你赔我的修行!”

罪魁祸首缓缓浮出水面,一跳一跳朝它逼近。

城南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