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铭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捞了上来,钳制在怀里,质问:“你什么意思,小渝?”他气息厚重,像是爬了一座泰山,鼻腔里的热气全洒在对方脸上,隐忍过度反而显得凌厉的目光像刀子般射出。
林向黎没料到简铭的反应和阿云猜测的完全背道而驰,顿时无措起来,两指紧张地搓动着衣角挂下来的价格吊牌。简铭听见窸窣声,低头捞起吊牌翻看了一下,眉头瞬间拧得比麻花还紧:“因为这个?”这件做工精良质感舒适的衬衫标价4999rmb,约等于林向黎半个月卖淫工资,确实不菲。
“你喜欢跟我直说,我说过买给你就是你的,不需要额外做些……无意义的事情。”简铭没想到对方是一个会为了一件衣服就肯在大庭广众之下给男人口`交的放`浪货色。收回目光再次对上林向黎的眼睛,他却发现对方脸上有一丝迷茫。
“我不是因为这个……”林向黎知道他误会了,突然莫名有些难过,“简先生,我是想给您道歉,对不起。刚才在您房里我不该乱碰您的东西,害您生气了。我想赔罪,好像男人都喜欢这种刺激的玩法,所以我想给您……试试看。”
简铭心里咯噔一下,好像心脏从泰山顶被人给一把推下了悬崖,混沌的失重感击穿了他的大脑,他承认他落伍了,这种刺激的玩法30岁的老男人接受不了。
“我不喜欢这种,你以后不需要试了。”简铭松开他,努力压下心中澎湃的潮欲,继而若无其事地帮林向黎扣完整排纽扣,“这件很衬你,买下吧。再试试别的给我看。”林向黎只得点头,然后一件件换给他看。由于没戴眼镜,他对这些衣服的整体观感都很模糊,只知道每套都衬得人很挺拔。他像个灰姑娘,换上华丽的新装,全然认不出自己了。
简铭站在他身后,高出他半个头,那种无声无息打量他的气息使他莫名紧张:“简先生,这件怎么样?”简铭倏地贴上来,黏在他的背后,透过薄绒料的卫衣也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很烫。
“以后,别叫我先生了。”他把手搭在了林向黎胯上,轻轻地捏着那段细瘦的腰,“换个称呼,别太生分。”林向黎为难地说:“我不能叫您全名,那样不礼貌。”
“你刚刚叫我什么?”
“刚刚?”
简铭提醒他:“我大你这么多岁,担得起一声‘哥’吗?叫我一声‘哥’,不为过吧。”林向黎硬着头皮请教:“简先生……今年多大了?”
“2月22号刚过完30岁生日。”简铭好整以暇地盯着镜子里面露难色的林向黎,“我大你整整7岁。”林向黎很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他其实跟简铭差没几个月,是同岁人,却要喊人哥哥,臊不臊呀。
“……”憋红了脸,他还是叫不出口。
简铭没有为难他:“你叫习惯了,那就一步步改,允许你平时叫我‘简先生’,但是床上,必须叫哥。”
这辈子林向黎没喊过谁哥哥,他是独子,排行下边也只有一个表弟,男人喊男人哥哥,要么是表尊敬,要么是表亲昵。他和简铭显然两种都不是,他们是玩情趣。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些,简铭对他并非是普通床伴的待遇,不仅花钱,还肯花精力,上完床会帮他清理身体,醒来后还会准备饭菜,愿意为他花钱置办行头,甚至又要提出送他回姑苏大学。
幸好林向黎及时制止,说省际公交还有班次,就不劳烦简铭相送,耽误其工作。于是简铭开车将他放到江津镇通往同泽镇的8号国道的公交站台前,叮嘱他到校后发信息报平安。林向黎等他开走,立马拎着两大袋衣服钻进国道旁的民居群落中,七拐八拐溜回了家中。
林母显然等了他很久,儿子外出补课竟一天一夜不归家,自己又没手机,联系不上对方,只能干着急。林向黎只得安抚她:“妈,我怎么会出事,学生家里留我吃饭,我不好意思拒绝。”
林母勉强接受这个理由,突然瞥见林向黎手上的大袋子:“这两袋是什么?”林向黎脸色一僵,搬出准备好的借口:“是那个学生家长……送我的几件衣服,我本来不要的,但是他们都买好了。这个码数也只能我穿。”
林母对此又惊又疑:“好端端人家为什么送你衣服?”
林向黎面露愧色:“上次穿去的那件夹克咯吱窝里开了一个大口,被人家看见了,应该是觉得我……”
“以后不能再收了,向黎!”林母眼中又蓄了些泪光,“是我拖累了你,害你在外面丢人了。妈的药可以少吃点,你自己省点钱买几件像样的。人情债最欠不得,以后还不清!”
林向黎默默地把衣袋搁在了桌角旁,他很想告诉母亲,自己买的像样的衣服在人家有钱人眼里,仍旧是“不三不四”。与其故作坚强的自我挣扎,不如躺平任嘲,他已经很疲惫了,再也举不起清高的大旗彰显自己的贞洁。
权力的阶级不是谁都能跨越的,金钱的诱惑不是谁都能抵御的。众人皆平凡,其实没有谁对谁错,活着罢了。
日子朝着林向黎理想的轨道前行,他过上了周一至周五上课,周六和周日上床的规律生活。简铭给他买的衣服不同凡响,穿上就是有为青年,他戴着帽子和口罩,没人把他和那个穷酸磕碜的代课老师联系起来。那些他买的廉价衣服只上班穿就收获了一众好评,不少已婚女老师也会开他玩笑,说他是青年才俊。但并无人热心为该才俊介绍对象,糟烂的内里总是经不住深挖。他披上天鹅皮,也改写不了他是丑小鸭的事实。
很神奇,他每次鬼鬼祟祟到顺心养猪场报到,竟无人猜疑他的身份,那几位饲养员似乎对他见惯不惊。后来和简铭上完床闲聊才知道,原来经常会有专业人士上门研讨,常年奔赴养猪一线的学究们,脾气都有些古里古怪,穿着打扮比林向黎夸张的比比皆是。
周五,他熬夜批改学生的作业,周六,他带母亲进城配药,回来后就跑去养猪场和简铭做`爱。他泡在那间光线不足的小屋里一天一夜,除了性`爱就是酣眠,反倒是过得比从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