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骁体会不到他说的海风,也触摸不到他说的纹理,渐渐的越来越不想听他说旅行的故事,两个人身处异地,本来就没有什么共同的经历可以交流,这样一来,能说的话就更少了。
还有太多事情,是他曾经在心里埋怨过郎临,甚至在心里大喊过: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
时过境迁后,再想起来,沈骁渐渐觉得也没什么。
不过是开始一两个小时结束不了的视频通话,渐渐缩短成几分钟,两个人相对无言,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一回头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镜头前。
不过是每一个细微表情都能解读的人,突然有一天出现了自己读不出来的情绪,到后来发现,镜头之外的世界,他们的生活里都没有对方。
不过是买各种各样的纪念品,却因为美国的快递行业太不发达,圣诞节的礼物春节后才能拿到,把惊喜和期待都消耗得一干二净。
其实只是有点失望,但是这种情绪累积太多,就成了压倒他们之间脆弱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
郎临丢掉女孩子给沈骁的情书,他的朋友说他对沈骁的独占欲太强,但只有沈骁自己知道,自己对郎临的独占欲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骁还爱郎临,这种爱由十几年的相伴沉淀而来,深入骨髓、难以割舍。正因为如此,他在找不到两个人感情的平衡点的时候,选择了各自冷静。
他向郎临提的三个不可能达成的条件,是他最需要郎临的时刻,也是他心里最难迈过去的坎,郎临的参与只会让他更软弱,所以他决定自己去消化。
郎临出国的前十个月时间里,沈骁时刻担心自己会失去他,分手后反倒自在了许多,渐渐明白高考不过是人生一个小阶段的结束,父母家人也不是必须要熟悉的人。最重要的,是世界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的道理。
只是祖父的死,他始终不能释怀。
——就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希望郎临能够陪在自己身边。
哪怕只是声音。
可惜的是没有。
后来沈骁对郎临的气愤,大多来自于他层出不穷的荧幕cp,还有综艺节目上跟别人的互动,总让他有种自己的人被抢走了的感觉。
他有时候甚至恶劣地想,郎临进入娱乐圈,该不会就是为了天天出现在他眼前,让他到哪儿都得看着这张脸?
以那人闷骚的性格,倒是很有可能。
窗外渐渐亮起来,沈骁一夜没睡,起来时脸色惨白,吓了邱子昌一跳。
“你这脸色是怎么了?熬夜伤头发知不知道?”
沈骁脑袋里嗡嗡直响,情绪却已经恢复过来,闻言幽幽地瞥他一眼,说道:“我昨晚夜观天象,发现你和屠洋不能在一起。”
邱子昌只是口花花,没真想对屠洋做些什么,闻言愣了下,“……为什么?”
有信息发过来,沈骁掐着指诀在手机屏幕上戳了一下,恢复神棍的架势,严肃道:“因为脱发者,肾虚。”
“……”
邱子昌脑门一炸,“滚!你才肾虚!带着你的鲜虾鱼板面,马上滚!”
“哈哈哈哈哈哈!”
邱子昌家里离节目组有段距离,再不赶紧出发就迟到了,沈骁捞了几口面,依言跑出门,结果却在楼下大门口看见了郎临。
沈骁:“……”
他以为郎临发短信说自己在他楼下,是在祖父的房子楼下,还想说他是不是傻了,自己怎么可能现在回祖父家,没想到他居然追到了邱子昌家。
郎临坐在酷似蝙蝠战车的suv里,只摇下一半车窗,示意他上车,“顺路。”
他眼下的黑眼圈本来就很浓了,现在的脸色跟沈骁差不多白,看上去渗人得很,惊得沈骁瞌睡都醒了。
沈骁没上车,掏出手机开始给楼上的邱子昌打电话,对郎临怒吼道:“疲劳驾驶,你不要命了?!”
郎临:“……”
给邱子昌一万个脑子也想不到,自己被再次叫醒,竟然是给沈骁和郎临当司机。
他本来很生气,想要质问沈骁为什么又要做鸭,结果一看到车就忘记了,整个人直接扑进了驾驶室,“karlmann king!万恶的有钱人!这他妈全球限量款,中国就这么一辆,居然在你手上!”
郎临:“……”
邱子昌摸着自己头发掉光也买不起的豪华内饰,感动地说道:“沈骁送你了,赶明儿我把他洗干净了送你屋里,你住哪儿?”
沈骁:“……”
郎临清了清嗓子,通宵后的嗓音有些低沉,“你楼上两层都是我的。”
邱子昌:“……”
沈骁莫名觉得扳回一局,跟郎临击了个掌,随即毫无预兆地往后一倒,睡着了。
郎临和邱子昌对此都见惯不怪,但是看到对方平静的神情,似乎很了解沈骁的样子,都有些不爽。
邱子昌摸了摸手感绝佳的方向盘,强行解释道:“他这人就这样,熬夜的时候比谁都精神,嗨完倒头就睡。”
郎临不甘示弱地补充道:“醒来还要喝杯温水,不然就闹。”
邱子昌:“……”
糟糕,被压了一局。
本想玩个三局两胜,但郎临没有给他机会,靠在后座上,听着沈骁均匀的呼吸声,很快入睡。
沈骁还下意识地往他那边转了下脑袋,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在抵触这件事情,但最后还是在一个转弯之后,扑到了郎临的腿上,熟练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