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拂的电话适时响起,我在她犹豫不决时看也不看抢过手机放到耳边,未来得及出声,就听到了一个让我又想念又害怕的声音。
“带着那个逆子来顶楼!”
以命令的语气开头,不等回答就挂断的作风,非常符合我父亲树誉达的形象。想到刚才的耳鸣,与一闪而过的阴影,倒也保持住了他航天霸主的人设。
云拂眼见事情败露,底气不足地向我解释:“除了向树总借直升机,我们确实走投无路了。再说,我也没想到树总日理万机,会亲自来接你啊。”
作者有话说:
关于文中的饭圈戏份请不要代入,我尊重追星族,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任何人都可以向往美好[牛哞哞]
我笔下的百年树人圈层早期确实是资本营销运作下的产物,会翻车反噬蒸煮是必然结果,后期洗粉后会有很大改变。文中有些言辞可能过于夸张,如果引起不适我在此提前道歉但请相信我本人,是尊重任何一个圈子文化的「鞠躬」
第53章 -那个我曾经逃离的远方,已经开满了朝阳的花。
我和云拂乔装完毕,从消防通道爬上了顶楼。
早知道紫荆庭顶楼有停机场,却是这么多年第一次亲眼见到停在这里的直升机。
机舱门在我上来后缓缓落下,我慌忙拾辍着身上不伦不类的打扮,但还是晚了一步。
我本以为以我父亲的脾气,铁定是要我先低头登记探望他老人家几句。没料到出来十几个西装革履的强壮男人在我面前站成两列,然后我父亲就在这种夸张的排场下出了直升机。
算算年龄,我父亲今年五十有六,四舍五入,约莫六十岁。这个六十岁的男人体格硬朗得像是才四十几岁,身形修长,容貌还能看出年轻时的俊美。他有一半的俄罗斯血统,肤色偏浅,用发胶整理过的头发以纯正中国人的眼光看,就有些营养不良。我还在圣彼得堡时,他还年轻,酷爱用他那大而挺的鼻头对着我说话,而我总是怵这样的父亲。如今他老了,这个习惯还是没变。
硕大及地的黑色风衣披在同色系的西装外面,缓缓从飞机下来时,父亲就是用鼻头对着我说话的。
“你母亲有些想你。”陌生的俄语没有一丝温情,一如父亲眼底的无波无澜。
我上前一步,扶父亲下了板梯,干涩地应道:“母亲,还好吗?”
父亲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负气哼了一声:“你要是真记挂她,不会连一通电话都不打回来。”
“是你们不认我。”被父亲甩开手后,我重新站定身体,“我怕我打电话回来,更惹你们生气。还不如眼不见为净好。”
我们当着十几个外人的面拉锯了一会儿,他终于也觉得说家事有些丢人,于是换了中文找云拂撒气。
“你十一年前带树竟容走的时候,可没告诉我最后会是这种下场。”
云拂羞愧地低下头认骂:“抱歉,是我没尽好责。”
“你当然是失职的。”他的怒意突如其来发作:“棠敏丫头那事,你对我们夫妇瞒得够好。自己手下的艺人蒙冤多年,你哪里有脸面留薪就职!”
在圣彼得堡的时候,管家说没有人敢反驳父亲的话,所以我从来在他面前顺从。
今天是沉默那么多年后,第一次发声在父亲面前表达自己的想法,我说:“云拂很好。错在我。”
“我当然知道错在你!”父亲转向责问我时,又换上了俄语:“十来年了,我和你母亲一直想不明白,那么懦弱无能的你,身上到底有没有家族的流传。多愁善感,自我保护能力低下,真不知道你活在世上的意义是什么!”
父亲那些锥心之语听得我耳膜发痛,多年逃避的现实乍然回守。我想缩回自己的小世界里,独自蚕食肆意疯长的,要把我吞没的自卑。我生在一个过于荣耀的家庭,于是我的平凡格格不入,我的降生就是一个耻辱。
我不受控制地陷落在自我谴责的沼泽中,忽然听到云拂说:“竟容他,得到了中国本土主流奖项四次,是这一代人中最年轻的三金影帝。”
“呵,那有什么用。”父亲锐利的视线刮过我的身体,“会开飞机吗?”
问完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指着楼下那些垫脚仰头争相拍摄的人嘲讽道:“就不说这个你一生都做不来的事了。说点让你服气的,树竟容,十一年了,你面对问题还是只会逃避,逃避的苦果好吃吗?你自己没反思过吗?你什么时候做事才可以不再优柔寡断?我和你母亲死前,可以等到你杀伐果断,撑起家族的那天吗?”
说来惭愧,我出生在航空帝国,却患有晕机症。子不能承父业,一直是我同父亲有隔阂的原因。
我目光呆滞地平视停在一旁的庞然大物,28岁了,它仍是我无法跨过的坎。
“对不起,我一直在让您和母亲失望。”
父亲这次意外的没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而是恨铁不成钢道:“小时候教过你多少次,不想被别人欺压,除了要比他强,就是在他欺负你的时候,把他往死里打。你都28岁了,受了欺负还是要回家找爸爸,太没用了!”
闻言,我有些惊讶地偷偷看向这位鲜少表露“慈爱”的父亲,只见他不自然地瞥过头,背对我继续说道:“等我和你母亲都入土了,你还能找谁?”
我被他说得有些羞耻又不敢反驳,只是在温情还在时,小声告诉他:“这次不全是被欺负,我确实不无辜。”
父亲瞪我一眼,看起来余怒未消,我还有些怕他。
“我没精力去管你们年轻人的纠葛,直升机开过来了,是去是留,你自己做打算。”
父亲是变了很多。我第一次在号称铁血霸主的他身上看到柔软。他以前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我万不能想到,在经历了十年后,他竟然还会退让。
面对他给的两个选择,我的眼眶发热:“您不是说母亲很想我吗,我跟您回去看看。”
他顺坡下驴,却不忘别扭地斥道:“哭什么,咽回去!”
我擦眼睛时,听到周围都松了一口气。
我跟在父亲身后登机,却在快进入机舱的时候才发现云拂还在原地不动目送我。我鼓足勇气,上前一步像小时候那样扯住父亲的风衣,父亲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然后回过头顺着我的视线说了一句:“等她处理好国内的事情,自然会拖家带口来投奔你!”
我不知道他们私下沟通了什么,为了以防万一,我如实提醒道:“我还不会开飞机。”
“也没指望你。”父亲嗤了一声,然后把我拽进机舱,指着前排的一个位置道:“你坐这里。”
之后我就看到他脱了风衣,把机长挤到了副驾,重若泰山一般沉稳地坐上了驾驶位,关闭了舱门。
这时我才想起拿十几个保镖还没上来,往窗口看去时,正看到他们跟在云拂后面下了顶楼。
“你看什么?系好安全带!”父亲不悦的声音从驾驶位传来,我老实地扯上安全带扣上。
我的心思还记挂在云拂身上,但想到那十几个身强体壮的保镖,心里到底放心一些。
机身缓缓上升,我的目光又落在我父亲的背影上。这不是我第一次坐父亲驾驶的飞机,实际上我的飞行技能就是父亲手把手教的。但很遗憾,我天生坐不来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