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 / 2)

三门 有更新 5425 字 8天前

末世之劫因为好多罗的苏醒,正在提前到来。万物涂炭,生灵在纷飞的战火下湮灭,人族与妖族迟来两百年的对峙终于在天塌下来之前上演。

电影尾声,渔夫的女儿被派往到好多罗阵营谈判,火力之中,她问:“你是妖?”好多罗被激怒,诘问:“妖怎么了,妖就不配有生存的权力吗?”渔夫的女儿摇头,藏住眼底的爱恋,接住迎来的刀刃:“不是,妖很好,至少比某些利欲熏心的人好。”刀刃下的血沾上好多罗的鱼鳞,致使他逐渐陷入狂躁,渔夫的女儿不觉,继续宽慰他:“古老的传说只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时间在更迭,如今的人类是无辜的,你去伤害他们是有违伦常的,但可以选择惩罚过去的人。”狂怒之中的好多罗如她所愿,一刀了结了渔夫的女儿。

原来渔夫的女儿,也是异类,一个不死人。幻境中两百年前的惨案皆因她而起。

年幼的好多罗初次幻化为人,遇见的第一个人类就是提洛。那时的好多罗不懂掩饰自己的异族身份,亲眼见到他化形的提洛歹心渐起。得知吃人鱼可以延年益寿,她编织了一张情网捕捉好多罗,又以好多罗为引,深入海域,从此一个种族濒临灭绝。

躲避层层猎杀的好多罗死里逃生,绝望地畏首畏尾藏匿于这片再也没有歌声的海域中。他知道自己尚年轻,无法与海面上的庞然大物抗衡,于是摘了一只鱼眼,把记忆封存海底深处,自己也同时修养生息陷入沉眠。

提洛死了。她该死,可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现在的人类与两百年前猎杀它们种族的人类不是一批人,现在的人是无辜的,他现在的所做所为与两百年前的人没有区别。可他反省得太迟,末世之劫已经来了。

天空出现一个又一个缺口,平静的海面狂暴地肆虐着土地,今天之后,世界上所有的生灵都会死。

人鱼的听觉天生比自然人灵敏。好多罗的耳边回响着风声,雨声,哭声,海浪的声音,唯独听不到曾经黄昏落日下的歌声。他往海的深处走,他想他也该死。

人鱼没有灵魂,但肚皮里有一颗鱼胆。人类常说鱼胆有毒,不能吃破了鱼胆的鱼。想到这好多罗笑了一下,眼珠瞠大,舌尖尝到一丝苦味。

我救你们,希望你们不要吃我。

漫天飞舞着泡沫,人鱼的鳞片是七彩的,彩色混进泡沫里,遮住了岸中人的眼睛。

人们再次看清这个世界时,天空正好,岁月如歌。剧本是末尾这样概括好多罗的结局:人鱼用全身的鳞片做了苍穹,救世而死。

而我今天来阿尔马菲试镜,德国导演安德鲁要求我试的那场戏是好多罗被狂风卷入海底,重新由人形化出鱼尾,并找到大海深处的那面幻境,开启两百年前的故事线。

我看剧本的时候就知道这部电影有很多水下镜头,也预想到试镜的戏很可能在水下。

我是会游泳的,只是水下的戏份尝试的不多,更何况第一场就是这么有挑战性的戏。我压力很大。但还是憋气下了水。

水下有等着我的机位,导演在岸上看监视器。这片海域与好多罗经历的那片没有什么不同,都只有我们自己。

海水慢慢淹没我的头顶,离海平面越低,我的胸腔被挤压地越厉害。我好几次都有窒息的错觉,我的思绪泡在水里,开始设想自己淹死后的情景。

父亲和母亲很难再有第二个孩子,虽然他们现在也不用继承人了,但我突然没了,他们还是会伤心吧。还有云拂,我前半生让她操碎了心,我离开了,她会很崩溃吧。

我闭着眼睛随着海水往下沉,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背影。

柏潜

柏潜以前说过的话碰过我潮湿的心头,我记得他曾经脆弱的时候也和我吐露过一两次无法求知真假的心声,他说:“我怕海,也怕鱼。鱼的嘴很大,咬人很痛。”

我感觉皮肤表层软下的青筋都因为这个意识暴起了,试镜还没开始,我竟然抽筋了。

我被工作人员拉上岸,脸上都是细软的沙子,一身脏的不像话。我躺在沙滩上等抽筋的腿缓和过来,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谁料我刚站直身体,摆着腿走上两步,安德鲁摘下墨镜拦住了我,他和我用英语交流:“你去哪里?还要签合同!”

我一脸错愕地看着他,然后转身用手指了一下刚才的海滩,又指了一下我自己,结果看到他扬眉对我点了点头。

我赶紧退了一步,向他鞠了一躬,然后用英语和他自我介绍,并告诉他我是中国人。

我成功和《好多罗之梦》签了约,这天剩下的时间安德鲁都在用他蹩脚的中文努力地和我讲戏。

晚餐的时候我问他:“你提前就结束了海选,不怕错过比我更合适的人吗?”

他切好鹅肝,拿红酒杯陪我碰了一下,意味深长道:“不会有比你更适合演好多罗的人了。”

我当时只觉得他在和我客套,或者是哄我开心,直到后来站在柏林的领奖台上,才懂他语气间的深意。

2029年6月,拍摄周期历时三年的《好多罗之梦》在撒哈拉沙漠杀青。2030年2月正式上映,我在那一年的6月拿了柏林影帝-金熊奖,9月威尼斯影帝-金狮奖,因为影片商业话题不足而未能挺进5月的戛纳金棕榈。荣获两届电影节最佳故事片的《好多罗之梦》在这年的10月份,正式于中国上映,名气大涨的影片导演安德鲁委派我回国跑宣传。宣传海报上是电影节的评词:世界上最绝望的一条人鱼。

2030年9月29日,我单枪匹马从莫斯科飞中国上海。机身缓缓起步,滑上云霄,一闭眼就是我这三年。

《好多罗之梦》之所以拍摄周期那么长,全因实景拍摄多达95%。这部两个半小时的影片,光是下水的镜头就多达一千场,那时我每天差不多有6个小时是呆在水里的,一天下水三百次都成了家常便饭。这样一天下来,皮肤都像是泡发了一样。但这还是比较好的情况,一旦遇到热情打招呼的海洋生物,情况更糟。与下水镜头难度系数相当的是好多罗后期黑化时的空战,需要自驾飞行。

晕机症一度瓦解了我父亲的继承梦。然而那段日子的每一天都亟待东西填满,我不怕死地上了第一次飞机驾驶座,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之后能成功起飞已经是半年之后。正常飞行之前陪着我训练的除了教练,就是一架无人机在监拍我试飞的场景,坠机最厉害的一次损失了我父亲五百万美金的维修费。好在那次试飞时的高度不够,以及在即将落地时控制自住的机身方向,否则我怕是真的要当场毁容。

除了这两类占比比较重要的戏份,《好多罗之梦》的拍摄现场还真的像一次旅拍,据我不完全统计,电影拍摄期间我们至少去了三十个国家取景。

听起来很疯狂,但只有这段日子,我才能每天早晨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注:两位主角即将狭路相逢,剧情上需要揭秘前面埋的线,以及我还要花时间细化一下后文剧本大纲,加上我之前有说过今年的身体状态不好,保持每天现写现发这篇文确实有点吃力。上个星期换了一次药,结果副作用更强了,我最近基本每天都头痛,所以要排一天出来再去复查一下。综合上述情况,我想请假三天,下周一(即7月19日)再更新新章。抱歉了!

第58章 -曾经那些阳光照不到的裂缝下,我终于看到种子生长的模样,却察觉不到痛了。

因为航班延误,中途转机抵达上海已经是次日下午一点。

电影首映礼安排了两场,一场15:05,一场18:20。我做妆发的时间不多,又要倒着时差对活动流程,可谓是状态欠佳。

当天的体验感很差。现场的打光非常死亡,主持人的问题也基本都是极限挑战。我扛着乱七八糟的镜头,终于款款就座。

《好多罗之梦》在各个国家的宣传时间不同,因此我跑的宣传周期很长。换句话说,完整的片源我已经能提笔画下来了。但今天到场的主创就我一个,今天的摄像机不会放过我,我不能放弃表情管理。

想到这里,我对着左侧的一个机位偏头致笑,主动把自己状态最好的一侧脸展示出去。

我身边坐着的都是首映礼的主办方,靠着如今功成名就的壳,前来攀谈的人不少,我一一三两句笑着敷衍过去。

我听到他们耳语说树竟容亲民,如今的娱乐圈年纪轻轻到这般咖位还不浮躁的人太少了。我装作没听见这些奉承话,和尚撞钟一般眼睛直视3d大屏,心里却忍不住反驳,哪里年纪轻轻,已经36岁了。

电影一帧一画拍了三年,完整的片源半年内看了几十遍,现在我看到好多罗绝望的泪眼,已经不能感同身受了。

他只是一个角色,与我生活的空间维度大不相同。我早就出戏了。因此我听见黑暗里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只觉得吵闹,很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