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玄衣男子相比,在酒馆角落另一侧默默饮酒的白衣青年便显得过分突出,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边陲资源稀少,酒自然不会太好。而这白衣青年不仅喝,还喝得神色如常,半点不见嫌弃。
“来壶茶。”
玄衣男子朝掌柜说道。
他话一出口,便叫人一怔。只因他声线清朗,有如山间泉水叮咚,却透着少年人独有的生气。
这显然是位未及弱冠的少年郎。
掌柜慢悠悠地端上来一壶茶,玄衣少年伸手一摸,张口喊住正要转身离开的掌柜,道:“没有热茶么?”
“客官,这地方能有茶有酒便实属不易,我若是费柴烧火,这个冬天只会更加难熬。”
掌柜一脸为难,他话说得不假,这地方冬季柴火难得,全靠秋季屯下的柴火取暖。
但这酒馆却绝对少不了柴火,既然能烧出菜,柴火也少不了,况且煮一壶茶的功夫又能耗掉多少柴火?
掌柜的目的显而易见,玄衣少年也十分上道,从怀中掏出一串铜板。
掌柜眼睛一亮,几乎要喜上眉梢。
玄衣少年却问道:“要几枚?”
掌柜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您说什么?”
玄衣少年面具后的眼睛眨了眨,重复了方才的问题,并加以解释。
“我是说,要几枚?近日穷得紧,还请您出个价。”
……
酒馆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掌柜艰难道:“十、十枚便好。”
玄衣少年数出十枚铜板,珍重地从绳串上摘下,递给掌柜,又善解人意地道:“掌柜你人很好,便不劳烦你了。可否让我借用下酒馆的后厨,我自己动手罢。”
掌柜:“……”
掌柜:“恭、恭敬不如从命,您自便……”
玄衣少年提着茶壶从堂中穿过,路过那白衣青年身侧,微微侧目,又收回视线。
白衣青年却如同察觉到短暂的注视一般,目光落在玄衣少年的背影上。
灶中有炭,赵决明将细木棍放进灶中引燃,火光跃动着膨胀,他又塞了些根木块进去,坐在矮凳上盯着旺盛的火焰。
【真暖和。】
赵决明将手伸至炭火前,由衷感叹。
系统:【……还好这里没人知道你是赵决明。】
一个抠里抠搜的人委实称不上靓仔。一名合格的靓仔包括且不限于醉卧美人膝,豪掷千金更不见心疼;但赵决明既喝不得酒,美人当前也毫无反应,偶尔还会吝啬得像个小气鬼。
系统瞧着正在烤火取暖的赵决明,忧愁地叹了口气。
赵决明被它念叨的多了,想了想,诚恳地建议道:【你可以理解为我勤俭持家,这样也许你会比较舒服。】
系统撇嘴 虽然它没有嘴 它决定放过这个总被提起的话题,而是道:【刚才那喝酒的白衣人,是你堂哥吧?】
赵决明闻言点头:【嗯。太平堂哥。】
太平堂哥并不是名叫太平,而是他爹的封号是太平王。作为太平王的儿子,封号则是太平王世子。
太平王世子常年不见踪影,赵决明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这位不甚亲近的太平堂哥,路过时看见对方时实打实的感到意外。
只是意外归意外,赵决明倒没想着去认亲。
尽管太平堂哥不仅仅是堂哥,还是他曾经的房东,但在这地方相认并没有大作用,且宫九房东也不像会热情回应的人。
茶水咕噜咕噜的开始冒泡,炉灶中火焰渐弱,赵决明提着茶壶走出后厨,踏入大堂时听到的第一句话是陌生又熟悉的语言。
“这鬼天气真冷。”那桌人有人如是说,转过身朝掌柜招招手,用生疏的汉语说道,“上壶热酒。”
前半句话是女真语。
赵决明处理过金人的相关事宜,金人使团入京,他和他爹亲自为其接风洗尘,之后也多有往来。也是在那年,与金人使团同来的一位女真皇族见识到神通侯的血河剑及其剑法,惊为天人,并在之后受金主看重,获赠女真皇族绝学“乌日神枪”。
思绪万千,赵决明提着茶壶在原先的桌旁坐下。
这酒馆中只有掌柜一人招呼,闻言忙不迭跑到后厨,小半会儿,端着壶温酒呈上桌。
赵决明低头看了看自己碗中散着热气、由他亲手烧热、价值十文的热水,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这酒馆中的金人只有三人,仗着无人听懂他们的语言肆无忌惮地交谈。
赵决明喝着茶,默默听着。女真人是游牧民族,大多数居无定所,而这些人出现在此处只是为了打猎,算不得什么大人物。
金人饮过酒,又向掌柜买了些吃食,便出了酒馆。临出门前那为首的金人扫了眼大堂,嘀咕了句“我们这就走,让你们说个够”,便推门而出。
即使宋金正在休战,但两国人之间的隔阂依旧明显。那三个金人想必也是察觉到酒馆中的古怪氛围,这才在饮完酒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