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语戳中心事,沈既明脱口道:“绝非不满,只是……”他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真人于我恩情不浅,我以为这件事真人没有错处。按照惯例,我确是仙君,谁敢想一个凡人会飞升至三天神君的位置上去。而真人不因我位居仙君就轻待于我,甚至对我颇为上心。神君在洗尘宴上对真人的话,我以为过于严厉了。”
羲翎反问:“严厉?”
沈既明亦惊:“不严厉吗?”
羲翎道:“我只是心中存疑,才要问问他,并无指责的意思。”
您那是问问的语气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给洛清当街问斩好吧。
沈既明试图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重新闭上嘴巴,表情像是嚼了一块生姜。原来羲翎不是针对洛清,只是职业病犯了,好家伙。
“你相信洛清的说辞。”
“这有什么不信的,退一步讲,洛清真人知道我的仙位不止仙君,但他存心隐瞒,这又对他有何益处?”
沈既明说得不错,这也正是羲翎心中存疑之处,洛清此举目的何在。
心中略有不成形的想法,不便开口,索性不言。
沈既明独自琢磨一会儿羲翎的心思,又道:“神君是想说,我身上有与洛小仙君相似之处,勾起洛清真人的思子之情,所以真人才……?”
羲翎未否认。
“神君不满真人,是否与洛小仙君的事有关。”
“你听说过此事。”
众神并非平白无故地对羲翎敬而远之,他们忌惮羲翎也不仅仅为那高高在上的神君仙位。羲翎本就是严肃的性子,终年不见笑,也不是会温言细语的长相,胜雪的华丝只显得人更加不可接近。试想,一个终年独居九重天,提起剑就是打仗放下剑就是判刑的神仙,就是他主动坦言自己并非不懂人情冷暖,也不会有几人相信。更何况羲翎这态度很明显:我就是不知人情冷暖,你奈我何?
沈既明从不觉得羲翎冷血,只是想他说若得以飞升九天真神便有机会与亲母相遇,愧疚之情溢出心脏,压得人又酸又疼。
“凡人有一句话叫血浓于水,洛小仙君身上留着真人的血,真人才会一时情急,行事不合理。”
羲翎语调缓缓,却听不出一丝温和之意:“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虽对洛清不满,但不曾借题发挥故意针对于他。既如你所言,他如此重视他的孩子,为何还会讲洛小仙君养成那副模样?出了事才知道来求我,我若轻判,有多少为洛小仙君残害的凡间生灵,我如何对得起他们?”
沈既明苦涩道:“真人未必不知其中情理。只是真人为人父,即使他明知绝无可能,也会这样做的。”
气氛不算缓和,甚至有些紧张,羲翎显然不能理解沈既明的说法,而沈既明也不知如何进一步解释。羲翎自幼与生母分离,自始至终是独身一人,他只当洛清的苦痛之处并非是洛小仙君被打入无间地狱,殊不知洛清所绝望的是作为父亲无能为力的自己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