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终年不见光,室内更甚,难怪冥王摆了如此多的烛台,生生将阴冷的房间照得灯火通明。
云先生身负重伤,沈既明甚至足够察觉他颤抖着的肩膀,显然是痛得紧了,难耐至极。可他步伐稳健,丝毫不见漂浮,风度娴雅,不见失态的迹象。
“事关狼男的案子,此案案情复杂,冥王不敢轻易定论,只好请寂夜神君来一趟。并无他意,寒彻神君不必担忧。地府不敢对神君不敬。”云先生看出沈既明心事,直言道:“神君若不嫌弃,可去在下房间小坐片刻,在下正要回去换身衣服。”
话说到这份上沈既明不好不听从,好在他本就有话要问云先生,这正是个好机会。
云先生丝毫不见外,他带着沈既明走过红木长廊,转身踏进一间卧房。沈既明随手带上门,再一回头,差点惊叫出声。
云先生脱去外袍,棉白亵衣渗出道道鲜红,他随意地将衣裳扔开,正欲再脱。沈既明嗷地一声捂住眼睛,云先生身躯微震,似有些笑意:“神君是断袖?”
沈既明噎住了,好像他确实想和羲翎搞断袖,但他绝对没有要亵渎这位云大人的意思,一时有口难言:“……云先生我我我无意冒犯,要不我先出去。”
“都是男人,何必扭捏,在下又不是黄花闺女,无甚清白可言。”云先生露出遍体鳞伤的后背,一手绾了头发,瞥了背上的鞭伤一眼:“劳烦神君帮我上药了。”
沈既明算是听出来了,云先生对他未必是真心的敬重,正相反,他不把沈既明当成外人,袒露身体也无谓,更能随意使唤,且颇有底气。
大概他天生就是这个命,沈既明叹气道:“药在哪里?”
云先生随手丢给他一瓶,背对着沈既明坐下了。
鞭痕一道叠着一道,所伤最深处已然皮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
沈既明笨手笨脚地撒上药末,又缠了绷带。云先生浑身被抽得没一处好地方,他不敢怠慢,每一处都敷了药,由肩胛到锁骨,再到喉间,云先生突然道:“可以了,那里不用。”
沈既明咦了一声:“这不用吗?明明看起来伤得很深。”
“生前的致命伤,当然深。”
沈既明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意识到什么,控制不住地将人重新打量一番,又自觉失礼,别扭地转过头:“生前?云先生不是活人?”
云先生轻笑:“神君这脸皮薄的可不像是沈家人,要看便看吧,我在沈家人面前可从不讲究什么。”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橘红小袄披在身上,为自己斟了杯热茶,轻轻吹了吹:“谁家活人进得来地府,我自然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