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四人是亲密无间、一起长大的朋友,不过一场即将来临的“分别”,让他们心中都产生一种错觉——他们只是寻常巷陌里,相互认识的“邻居”。
沈枫他们可以对季家母子说出挽留的话语,甚至说出“我不怕受到你们的影响”,但这从根本上来说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反倒徒增季未生的愧疚之情。
排除所有的感情因素,小竹子藏到唐恺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对他、对其他人都是一个最优安排。
“那什么……”严潜最先打破沉默,“竹子,你吃冻梨么。”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还带着点没话找话的意味,可季敬竹很自然地接了话茬:“吃。咱们把矮床支起来,在院子里吃吧。”
北方冬季的寒风打在身上是刺骨的凉,身穿大棉服窝在院子吃东西的行为也显得十分傻逼,但就是没人拒绝这个提议。
季敬竹仰躺在矮床上,目光随着星河移动:“你脸上的伤还疼么。”
他没有加称呼,但严潜和陈樱知道这句关心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若是放在平时,他俩非要打趣一句“偏心”,但也仅限于口头,根本不过心。
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季敬竹的名字仿佛就和沈枫连在了一起,也不过几年的时间,胡同里的人们都习惯了这种说法。
至少在几个小时之前,他们从没想到这个“不寻常”的习惯会有断裂的一天。
“不疼了。”沈枫收拢了一下季敬竹身上的大衣,“你给我吹一下,我就不疼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季敬竹想说“我以后都帮你吹”,可是这种半真半假的玩笑,在这个时间点就显得有些像“谎言”。
不过话赶话说到这个份上,要是不接下去,更显得欲盖弥彰。
季敬竹想不好如何开口,干脆坐起来随手挑了个冻梨,试图缓解围绕在两人周边的尴尬和沉默。
梨的个头都不小,季敬竹也不是真的想吃,他想了下,拿起盆里的水果刀,还未切下去,就被沈枫抓住了指尖。
沈枫的手掌很大,指骨鲜明,掌心里带着不容忽视的温度。他一寸寸的轻捏过季敬竹的手指,将他手里的刀取出,最后拉着对方的手放在嘴边呼了口气。
“别切。”
嗓音轻微、暗哑。
季敬竹的目光虚落在冻梨上看了一会儿,懂了沈枫的意思。其实季敬竹根本不信封建的老旧说辞,也不认同切个梨就等同于一定会分开的白痴言论。
但在特殊时期,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就像是疯长的枝桠,一个劲儿的盘旋上升,压都压不住。
沈枫见他没吭声,又重复一遍:“能不能别切?”
短短几个字,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恳求。
季敬竹心口一窒。他这才明白沈枫的话到底是什么含义——能不能别走。
沈枫不是一个情绪内敛的人,喜恶分明全都表露在言语中,像这般“拐弯抹角”的纠结情绪很少出现在少年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