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后酒会无非是男男女女觥筹交错。
周阮不很喜欢这种场合,但也习惯,端起笑脸应承着上来攀谈的诸位,进退有度,礼貌得宜。
远远看见齐仲衡站在大厅的另一边,他有心避嫌,一直紧随大哥。
周沛不沾酒,但是好色,来客知晓他的秉性,想攀交情的,一般都先介绍自己的漂亮女伴。
周沛通常来者不拒,泰然处之,无伤大雅的调调/情,既给足了对方献美的面子,又不失身份风度。
这回却像转了性,陈总带来的大胸尤物都娇笑着贴到他手臂上,雪白酥/胸浪涌似的撩拨。他也只是微微含笑,眼风不漏无动于衷。
“怎么了?不和口味?”周阮微笑,探寻似的看着周沛。
周沛但笑不语。
场子里巡过一圈,周沛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直白龌龊,写着“贱/货”两字。
他接起电话,往安静的角落走。声音压得很低,有几分缱绻的味道。
周阮识趣,没有跟上去。
走了两步,不巧和刚进来的齐玉衡撞上。
齐玉衡是齐仲衡的堂弟,两人长得有几分相似,只是齐玉衡年轻,一双狐狸眼里写着纨绔。
齐仲衡要沉稳得多,他年轻时就是如此,事事都清醒。
“周阮。”
齐玉衡喊他,声音不大不小,足以引人注意。
周阮看见齐仲衡朝他走来,立刻撩起嘴角礼貌微笑,让人挑不出半分不妥。
“好久不见。”周阮率先开口,接过齐仲衡递过来的香槟。
齐玉衡搭腔:“大哥和周阮得有十年没见了吧。”
齐仲衡说:“是啊。”
他的声音低沉如水,再仔细看,依稀有点少年时的模样,只是时间磨砺过后更见气度风姿。
那双眼睛倒没什么变化,依旧深刻又锐利。
齐玉衡陪着聊了两句,便被汪家的小女儿汪语迟挽着胳膊带走。
齐家三房的独生子,多少人等着吃下这块肉。
“汪小姐如何?”
齐仲衡迟迟不走,周阮没话找话,是个人都能觉出他们之间的尴尬。然而两人却始终挂着笑,一副相谈甚欢,意气相合的模样。
成年人的交际大都如此,何况处在他们的位置,彼此都有一套滴水不漏的谈话法则。
“漂亮是漂亮,身家不够格。”
齐仲衡说得直接,半分余地都不留。
周阮未置可否,只笑着喝了口酒。
齐仲衡盯着他,惯来深刻锐利的目光像被什么东西软化,竟然有几分含情脉脉的味道。
周阮不是懵懂少年,不会看不出这目光的含义。他只是有点诧异,二十年前两人情意正浓时都没见过齐仲衡这样,而今时过境迁,反倒深情如许起来。
要不是太了解这个人,周阮真要以为齐仲衡对自己情根深种。
爱情这东西,清醒的人不会有。
齐仲衡比谁都清醒,也比谁都狠心。
他的狠心和封桓不一样,封桓狠在少年意气,娇纵直白,终究有些色厉内荏。
而齐仲衡的狠,是为你铺陈利害,叫你不得不同他一样清醒绝情。
周阮跟他在一起时才十多岁,齐仲衡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光景。
事情开始于周家老宅种满蔷薇花的花房里,在某个没有阳光的下午,齐仲衡问他是不是喜欢男人。
周阮的性向早就不是秘密,于是大方承认。
齐仲衡说,我也是。
后来,他们自然而然发生了关系。谈不上爱情,少年人的好奇心在肉欲面前占了上风,偷尝禁果的刺激远胜于水/乳/交融性/爱。
这是周阮对这段过往的定义。
第七十章
再与齐仲衡聊了几句,大哥过来解围。
周沛知道他们的事,因为两家的关系一直默不发声。
周阮明白,他们那段荒唐过往在长辈们面前恐怕早就不是秘密。因为彼此没有动要奋起而搏偏要在一起的心,这才装聋作哑没有出面干预。
等在齐老面前露过脸,周阮寻了个机会先行退场,把大哥扔在进退奉承的人堆里。
周家树大根深,他和周沛都不用跟人赔笑示好。别人捧着他们,心情好了两句寒暄是平易近人,心情不好不假辞色也没人敢挑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