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嫌我怪僻,从此别理我好了。”铁木儿仿佛一股热血一下子涌上了太阳穴,腾地站起来,一双癫狂的眼睛像玻璃球一样转动着,同时发出阵阵痉挛似的喘息。火山爆发了。火山终于爆发了。
“不理就不理!”我说。脾气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她有,我也有。
“你别为你说过的话后悔!”
“我从来没有后悔的习惯。”
铁木儿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起身走了。
门扇“嘭”地响了一声,响得特深沉。
接下来,就是汽车发动的声音,那声音像撕心裂肺的恸哭,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到了,我的喉结才动了一下。我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后悔了。
她一定会一边开车一边哭的,我想。
明知道她已走远,我还是追了出去,经过秀大妈房间的时候,我踮着脚,好像通过架在深渊上摇摇晃晃的独木桥,支楞着胳膊尽可能地保持着平衡。
“这么晚了,你还折腾什么?”黑暗处,秀大妈突然问道。
我吓了一跳,“没什么,您还没睡呢?”我含含糊糊地咕哝道。
秀大妈那双探究的眼光警惕地盯着我。
我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身板笔直,面带微笑。
“去吧,早睡早起,身子骨才会好。”秀大妈嘱咐我一句。
“我知道。”我匆忙地点了一下头,就溜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打发漫漫长夜的惟一办法,恐怕就是看电视了。打开了电视,我骑在房间中央的旋转木马上,旋转木马是专门用来看电视的,累了,把宽大的马尾巴搬上来,可以靠着。
电视里播放的是一档老年节目。
这种时候,这种地点,以及这种心境,看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点什么,以便转移视线。
我把电视调到闭音状态。屋内除了从百叶窗射进来的少许月光而外,几乎是死一般沉寂。地板上还随意丢着窗垫和床单什么的,仿佛是余热未尽。“一地鸡毛。”这个词像火花一样从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铁木儿这时候大概已经回到她的咖啡馆了吧?冲过澡了吧?钻进鸭绒被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