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果然,炕是热的,热得有点烫屁股。

房三爷的家,如果非要用一个什么词来形容的话,那么没有比质朴两个字更恰当的了。有限的几件家具也都够年头了,摆在那里,似乎在诉说着过往岁月的故事。而且,我惊奇地发现:这间屋里,除了房三爷,没有第二个人,那么说,房三爷一直是孤独地生活着了?看来是的。

房三爷从灶炕里拿出烧热的土豆让我们吃。

铁木儿说:“想不到土豆蘸着糖吃,会这么可口。”

看到我们吃得如此香甜,房三爷笑了,他一笑,背就驼了,显得老态龙钟。

“房三爷,您是为了什么才当兵的?”我问道。

“为了一个女人。”他说。

显然这是个有趣的故事,在铁木儿听来,所以,她下颚微微颤抖着说:“说给我们听听好吗?”

房三爷眯缝着眼睛:“嗨,都是老年间的陈谷子烂芝麻了,说不说两可了。”

铁木儿抱住了老人家的胳膊,摇了摇,央求道:“三爷,好三爷,说来听听吧。”

“好,说就说。”房三爷从腰里抽出烟袋,装了一锅子烟,抽着说:“那年间日本鬼子,大扫荡,每个村口都盖起了炮楼子。小伙子,你现在住的那地方,早先就有个炮楼。”

“是吗?”我神经质似的拍了一下大腿,“那个炮楼多咱拆掉的?”

“合作社的时候,砌砖窑,就把炮楼上的砖拿来用了。”房三爷咳嗽了一声。老人家平时抽烟抽太多,你看他的烟荷包总是满满的。

房三爷大概注意到我一直注视着他的烟荷包,就说:“这是我那个没过门的媳妇给我缝的,我使了五十多年了。我们是自小的娃娃亲!可惜,她死了。”他的目光凝聚到噼啪响着的火灶上,表情上看不出任何伤感的痕迹,我知道,伤感到了极致的时候,就没有伤感了,只有漠然。“那年月,大闺女、小媳妇平日都不敢出门,整天躲在夹缝墙,还得用锅灰把脸涂黑,涂得像个鬼模样,为啥,就因为遇见日本鬼子。你们不知道,东洋人比西洋人还牲口,见了女人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