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木儿却赶紧把衣装穿戴整齐,仿佛忙着要去某位贵夫人主持的大型慈善晚会或是沙龙什么的。我知道,她是大白天做爱不大习惯。其实,我也不习惯。她弯下腰,将丰满而又绵软的胸部紧贴着我,蜻蜓点水似的一吻,说道:“可爱淘写了一本书叫《那小子真帅》,你要是穿上衣裳一定比那小子还帅。”我说,君子要坦荡荡嘛,磨蹭了一会儿,才爬起来把遮羞布披挂上,然后抱起她,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她的脸上还荡漾着芍药般的红晕。
“无论我在哪里,无论高贵还是卑贱。”铁木儿喃喃地背诵着我们刚刚写在睡衣上的那首诗。
我接着背诵下面那句:“无论你在哪里,我真诚地把你爱恋。”
不幸的是,我们的浪漫让一个不速之客给打断了,是原田的突然出现,给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趿拉着面拖鞋,跑去迎接他,并把安顿在客厅里。原田似乎很急,茶也不肯喝,就说让我给他找一本书,他要引用一点东西。
我问他:“什么书?”
原田说:“席勒的剧本《强盗》,只要李长之译的,别人的不要。”从他惺忪的眼睛上看,他好像没睡醒似的。
“又开始熬夜了吧?”我对这个疲惫的家伙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接了一个急活,是帮忙性质的……”他说。在编剧这个行当里,他是以快枪手而著称的。
我到阁楼去找书的时候,铁木儿也溜了进来,蹑手蹑脚的样子,跟个女间谍似的。我悄悄告诉她,原田马上就走,叫她再埋伏一阵子。
“是1956年的人文版吧?我只有这本李长之与一个叫杨文震的合译本。”我找到书,交给原田。
“就是这个,不错。”原田接过书来,翻了翻,点了一下头,掉头就要走,但是被我拦住了,逼着他坐了下来。
我把茶端起来,送到他嘴边,茶里加了咖啡味道菊苣根汁,他喝了一口,居然没有喝出来,我问他:“最近,你是怎么了,凡事都要往梅梅身上推?”
原田一下子警觉起来了,仿佛一只豹子发现了猎物似的,“难道说,梅梅跟你说什么了?”
见他反弹得这么厉害,我倒觉得可笑起来,“没有,梅梅没跟我说什么。”
“真的没有,你跟我说实话!”原田的那副表情太异乎寻常了,恐怕神灵见了也会害怕。
“操,你疯了,真的没有!”我得承认,我让他吓住了,仿佛我一抬脚踩到了原田所设置的禁区边缘,随时都可能掉进一个像沼泽地似的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