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上辈子桑佳的葬礼上,她整个人都是木的,整个人周身像罩了一层透明的薄膜,把她跟这个真实的世界隔绝开来。
杨静思忙前忙后张罗的声音那么遥远,只剩灵堂前桑佳的一张黑白照片,晃啊晃的刺痛桑恬的眼。
从那时起桑恬明白了一件事——你在路上遇到一个个看似完整的躯壳,却永远不知道里面藏着怎样拼不起的破碎灵魂。
因为她就是那样。
她掏手机是要给左茗打电话,左茗过了很久才接,一接起来,那端立刻传来连天炮火的喧嚣声。
左茗敲着键盘噼里啪啦好像在赶稿,但她知道桑恬没急事一定不会给她打电话:“桑恬,怎么了?”
桑恬都能想象左茗一边用肩膀和脸夹着手机、一边双手飞快打字的忙碌样。
她有点想哭,左茗在那冒生命危险,可她这几盒药的事又不能不去麻烦左茗,毕竟这也是人命关天的事。
还是这世界上唯一与她血脉相通的亲人。
左茗安慰她:“你放心,但凡我有一点办法,我一定帮你搞到。”
挂了电话以后,桑恬躲到洗手间大哭了一场,还咬着湿纸巾不敢让隔壁隔间的人听到。
以前有桑佳为她遮风挡雨的时候,她真不知道成年人的生活是有这么难。
她几乎能看到生活这个小妖精把她踩在地上摩擦,还叉着腰笑的一脸得意。
哭完以后,桑恬匆匆用清水洗了把脸,就赶回了办公室。
刚好老贺刚去医院看完他老婆,就比桑恬早一脚进办公室。
丁语柠正在问:“情况怎么样?”
老贺勉强笑笑:“治疗有进展,但药和护工是真贵。”
正说着呢桑恬走进来,老贺和她交换一个眼神,露出一个“你懂”的无奈苦笑。
加完班以后,桑恬回到家,打开笔记本电脑,把没翻译完的稿子翻出来。
这稿子她翻译两周了,今晚必须交稿,能抵桑佳一盒进口药钱——如果那进口药还能买得到的话。
桑恬本想趁电脑开机的时候去给自己泡碗面,这段时间她都吃泡面,最快最便宜,没想到最后一盒已经被她昨晚吃了。
她又打开冰箱,发现吐司也一片不剩。
也没时间选外卖什么的,桑恬回到电脑前就抓紧时间开始翻译,比起吃饭,她还是宁愿多睡十分钟。
天蒙蒙亮的时候,稿子终于翻译完了。
之前桑恬本来打算洗个头,她都两天没洗头了,可合上电脑的一瞬间她直接倒在了写字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