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扬靠着椅背,十指交叉置于身前,慢条斯理地道:“来吧,说一说你的整个犯罪计划。”
周大花又换上了那副难过的模样,抽抽搭搭的,“把我逼上这条路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老林他自己。”
夏云扬看着她,“继续。”
“我嫁给他二十多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人人都以为是我不能生,实际上有问题的根本就不是我,生不了的那个人是老林!”周大花哭道,“我让他去医院看病,他死活都不去,嫌丢人。可是我想要孩子啊!别人家的孩子都上学了,我什么都没有,我真的好想要一个孩子啊……我都这把年纪了,再过几年,月经不来了,就真的生不了了。”
夏云扬道:“所以你就盯上了齐老三。”
“他经常来我家玩,年轻,而且身强体壮,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很健康。”周大花抽泣着,“我就想,要是趁着酒后乱性跟他在一块儿,说不定我能圆一场当妈妈的梦。”
夏云扬说:“可是你并没有怀孕。”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碰我。”周大花自嘲地笑道,“衣服都是我自己脱光的,他醉得太死了,立不起来,我就拿这个威胁他。可他是个死脑筋,不肯再对不起老林,这么久了,一次也没跟我做过,不然我一定会怀孕的!”
夏云扬不置可否,“所以你就对林寺起了杀心。”
周大花承认了,“他太碍事了,留着他,老三心里有顾忌,我们永远都发展不到最后一步。”
夏云扬问她:“你是怎么把算盘打到连环杀人案上的?”
“我是听买肉的人说的,用手机一搜,就出来了。”周大花抹着眼泪,“死了三个人也没有抓到凶手,我觉得这是个机会,老天都在帮我,我就照着报道里的内容,准备了蜡烛和钢笔。”
夏云扬并不意外,“齐老三抵达现场之前,你跟林寺之间发生了什么?”
周大花撕着手上的死皮,“我在他钓鱼的时候,把他的鱼竿折断、鱼饵踩碎,躲进了屋子里。”
夏云扬又问:“他打你了?”
周大花答:“没有。”
“那他为什么拍门,你又为什么哭?”
“他着急,以为我心情不好,怕我出什么事。”
说完这话,周大花的眼眶就红了,连嘴角都压了下去,像是想起了如烟逝去的美好,再也抑制不住,嘶声大哭。
之后的犯罪过程,都跟齐老三说的相吻合。
他们从审讯室里出来的时候,俞宝儿的眼眶都红了,“林寺那么好的一个人,就因为生不了孩子……她难道不能离婚吗?为什么非要杀人啊!”
陈逍遥也哭道:“是啊!”
夏云扬抽出纸巾递给他们俩,“因为在有些人的眼里,离婚会让他们抬不起脑袋,但死配偶不会。”
俞宝儿和陈逍遥哭得更难受了。
夏云扬没有见到顾骁远,问道:“小顾呢?”
陈逍遥哭哭啼啼地道:“他……他去调查刘育三的资料了。”
这是第一次,顾骁远没有等待夏云扬从审讯室里出来。
夏云扬微微抿唇,“……刘育三的线索,是在太阳花中学里找到的?”
“是的,所有被害人和嫌疑人都是同班同学。”陈逍遥点完头,又觉得奇怪,“夏队您怎么知道,我们是在太阳花中学找到的?”
“猜的。”夏云扬摸了摸他的头发,“干得不错。”
半个小时后,夏云扬的办公室里。
秦淮说:“路家兄弟带回来的劳保手套和榔头,我都检测过了,上面的血迹跟林寺的dna相同,伤口创面也能对上,就是杀害林寺的凶器。”
“我们痕检的结果也是一样的。”俞宝儿说,“榔头上有齐老三的指纹残留。”
秦淮补充道:“劳保手套里也有周大花的分泌物残留。”
陈逍遥气结,“居然还真是个模仿犯罪。”
夏云扬说:“至少排除了凶手再作案的可能性,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待会派名队员接受媒体采访,还能暂缓网民和市民的恐惧。”
路家兄弟举手道:“交给我们吧,夏队。”“老油条更适合对付记者。”
夏云扬颔首,“注意分寸。”
两人应道:“没问题。”
路家兄弟出去后,夏云扬继续道:“我觉得,凶手很有可能在跟张绪山格斗的过程中,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我赞同你的观点。”秦淮道,“不然他不会停止作案,让周大花给捡了漏。”
陈逍遥道:“他明天也会停止作案吗?”
这个问题,就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了。
“无论会不会,我们的调查都有了新的方向。”夏云扬状似随意地看向顾骁远,“刘育三的调查结果怎么样了?”
顾骁远没有跟夏云扬对上视线,他其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云扬,所以才会在夏云扬离开审讯室的那一刻,以调查刘育三的借口溜走。
他过于想要知道知道夏云扬的曾经,更想知道自己跟那个男生之间,差距究竟有多大。一旦对上视线,他怕他会忍不住去问夏云扬:你不是喜欢像特种兵一样的肌肉猛男吗?区区初中生怎么可能会像特种兵一样?你怎么可以因为我当年年幼,就欺骗我呢?
可是现在,显然并不是适合谈及私事的时候。
“……刘育三,今年三十四岁。”顾骁远不得不低头专心念资料,“他跟潘伟一样,都是遭到父母遗弃的孤儿,被路人捡到后交给政府,由政府转入孤儿院。不过他所在的孤儿院很小,在他读完茶语小学后就跟另外一个孤儿院合并了,之后按照区域划分,转到太阳花中学继续读书,在他初二的时候,因为个人原因辍学了。”
夏云扬察觉他有意避开自己,垂眸喝了口水,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