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年岁甚大,独自居住或多有不便,让他们留宿又不收银两,谢观河自觉应做些什么以作回报,于是敲门询问是否需要他们准备饭菜。
谁知敲了几声无人应答。
屋里了无生气,也不见点灯,像是没人。
不知她是不是有事外出,几位客人只好自便。
迟肆在客栈里用过晚饭,又趁着夜色还未完全占尽天幕,在村郊小道上走了一圈。
暮色褪尽,夜里的逢山村收拢了白日所有的喧哗热闹,寂静得宛如与世隔绝。
村中亮灯的农舍不多,半个村子都隐没在夜色漆黑之下,只有古庙格外亮堂,像山间一盏不熄灯火,为群山中的孤魂野鬼指明方向。
回到孟婆婆家,仍然感受不到生人气息,没有主人活动的痕迹,此处似乎成了他们的院子。
进了房,迟肆走到床沿边坐下,正打算休息,忽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房里只有一张床榻。
那不是意味着,他和齐季今晚要……同塌而眠。
平心而论,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况且齐季又不是姑娘家,这种事情根本无需介怀。
可他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脸红耳热。
待会该睡里面还是睡外边?
他平日睡相好不好,会不会影响到对方?
明明争夺盘中肉食的时候,什么没皮没脸的丑态都露过,迟肆这时却蓦然矜持起来,有生以来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坐卧难安。
察觉到齐季走近,胡思乱想的纷乱心绪骤然停滞,只剩一片僵硬发烫的空白。
齐季在他旁边躬下身,两人的距离只隔了一道似有若无的清淡暗香。
迟肆脸烫得不敢偏头,却又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好用以掩饰此时不明缘由的手足无措。
“你……睡上面还是下面?”情急之中,竟没察觉说错了话。
他喉头微动,在忐忑不安中静候对方的回答,劲长手指也无意识地捏紧薄衾,蹭出几滴冷汗。
幽风微影从肩旁擦身而过,淡似近无的清香渗入鼻尖,却在似触不触的震心距离突然远离。
齐季从榻上拿了枕头,又走到房中过道躺下身来。
“我睡地上。”他弯眼调笑逗弄,“放心,我不会毁了咱们家迟大姑娘的清誉。”
狂跳不止的心倏然一顿,迟肆愣了好个呼吸才回过神。只觉心中松了一口气,却又仿佛少了点什么。
为了调整这股莫名其妙难以言说的情绪,他愤然躺下身,也没同齐季谦让床板的位置。
可惜事与愿违,越是想入梦,越是辗转反侧孤枕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