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众们怎麽会允许跟他有牵扯的琴沁当政?
琴沁也没有任何办法转圜,除非他放弃玄州资政,放弃玄州──
可玄州是琴沁唯一能施展政治抱负的土地。
他花费了如此多的心血精力,他给玄州带来了民主、和平与安定。多少失学的儿童回到课堂,多少无家可归的贫民住进有暖气的公寓,多少战乱後失去亲人的军眷得到抚恤。
「你明白的,琴沁为了你,他会放弃他的玄州。」惠女士淡淡地阐述,「可是他不可能继承琴家在北顺的任何产业。」
「不过也没关系,我养父的家产至少有一半由他继承,惠家是檀岛巨富之家,他不会贫困潦倒。」
「你估计也不会再演戏,或许你们可以去流西?不过流西只有生在流西的人才能从政……」
但那决非琴沁所期望的生活。即使为了自己他甘愿放弃原有的一切。
「离铮,我们不是生活在童话世界。」琴惠芬妮淡淡地结束了自己的话,拿起档夹悄然离去。
离铮不知道怎麽回的单人牢房。
有些怅怅地,茫然地,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
他关与不关,死与不死,结果都是唯一而确定的。他的身分无法改变,琴沁就必须在他和政治生涯中选一项。
他的坚持与不妥协只会让琴沁痛苦,即使他最终选择了自己,琴沁也不再是完整的琴沁。
琴惠芬妮真是洞悉人心,她早就算准自己会怎麽做。
因为自己爱琴沁,爱得越深越没得选。
脑中闪过玄州闹市新建的住宅,闪过失学两年重回课堂的儿童,闪过当年追随自己的脚步入伍的热血青年,他们中有的永远死在战场上,有的断了胳膊少了腿。虽然自己跟令徽说,军人死在战场是军人的归宿,但每夜彻夜难眠难道不是因为心中沈重到令自己喘不过气的愧疚和压力。
他痛恨战争,痛恨死亡,痛恨独裁。
是琴沁的到来,让玄州,他的故乡得以繁荣,得以安宁。
他凭什麽夺去玄州的资政?
其实与他只是短暂的相处,也许有轰轰烈烈有炽热性爱有默契与相知,但他不是生活在童话里,谁又真的离不开谁?
但是好痛。
甚至有害怕。
害怕孤单寂寞到发狂的漫漫黑夜。
穷人是不惧怕的。偏偏自己是富足过的那个,若是再回到过去,他害怕。
孤身上路,四顾无人。
离铮蜷缩在单身牢房的角落。
琴沁,对不起。我希望以这样的方式守护你。你不用选择,是我选择放弃。如果你难过,就恨我吧。
恨我吧。
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正当玄州民众为离铮的命运担忧抗议,正当夏燕为此暗中奔忙甚至与政见不一的父亲恳谈,正当卿九偷偷调制秘药准备真到了那刻让离美人假死,正当琴沁处理完玄州南部的动乱事件出发飞往古斯,离铮被无罪释放了。
突然有人主动承认毒品是他放入离铮的行李箱,随即在毒品袋上发现了该人的指纹。
整个过程就像闹剧一样,有心人都嗅出了其中阴谋的味道。
夏燕在机场接秘密到达古斯的琴沁,告诉还不知道消息的他:「离铮无罪释放了。」
琴沁动作僵住,脸色泛白。
最担心的事情终於发生。
「姨妈真是厉害,我忙活了这几天,警察厅、检察厅、法院和边检局都去了,铁桶一样泼水不进,连郎首相也告诉我这是个铁案翻不了,结果……就这麽结束了。」
琴惠芬妮有多少隐藏的力量呢?
「他人呢?」
夏燕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直接去剧组了,天山下雪了,他要拍最後一场戏。」
拍戏?琴沁一怔,但随之释然,他的铮铮就是这样的家夥,永远为别人著想。
「去探班吧,别让狗仔进来,这你还做得到吧?」
「表弟,古斯虽然还有许多弊端,但还是法治社会。我只是刑检处执行官,这几天已经越界做事。」他看到琴沁变脸色,又道,「不过你别急,知道你们北顺的霍家吧?」
琴沁掀眉。
「霍家第三女霍嫱,她是离铮国际後援会的会长。」想到什麽,夏燕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笑意,「她在离铮被捕当天就飞到古斯,利用各种关系奔走,她的堂叔霍零是你们北顺的国宝,是我们皇帝陛下的授业恩师,她自己又是和氏的大股东,跟你三哥……」
「我知道这疯女人。」琴沁眉头皱起。
琴家、霍家、和家分别雄踞北顺的政界、商界、科技界,霍嫱与他的三哥琴澈、和氏大少和偲苑世称杏江小组,在北顺世家的新生代中名声赫赫。而霍嫱从十八岁开始就疯狂迷恋亦天,更为了追星跑到玄州定居直到战争爆发。
「她花费巨资雇了两百个北顺顶级保镳去片场保护偶像,摒绝一切采访。」
果然是疯子。可是战後离铮落难她大小姐又在哪里?
但琴沁还是郁闷,首次感到身为政界人物的无奈,他要顾及玄州的民意,他不能做这种疯狂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