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行正式谈话之前,景允拉着康崇去了厨房,从冷藏柜里找出一瓶冰冻的矿泉水,用毛巾卷住,贴在康崇脸上冷敷,降温以达到消肿的效果。
两个人蹲下来,屈身躲在摆满餐具和调味料的橱柜后面,一方逼仄的庇护所,让厨房外的人透过门也看不见这里,像小时候玩捉迷藏一样。
那时的景允发尾还扎着束柳条似的辫子,乌溜溜的眼珠,跑得满鼻子尖儿都是汗,缩起身子来不忘用手捂着喘气的嘴;穿背心短裤的康崇跟他头挨着头,打小就比别的孩子个儿高、出挑,皮肤被整个夏天的骄阳晒成小麦色,因冒失而擦破皮的膝盖上贴着创可贴。
景允轻声问他:“疼吗?”
康崇弯起眼睛,半张脸冰得发麻,好笑又没辙地哼哼:“疼。”
景允黯然,只得单膝跪地,凑近些,嘴唇碰了碰康崇的额头。
“就是我先喜欢你的。”他强调说。
康崇拧开瓶盖喝了口带着冰碴的冷水,把嘴里的血漱一漱,吐干净,而后才回吻他。
“不疼了。”
他们一起走出去,坐到了康崇父母面前。
“给小允,渴了吧。”
梅央倒了杯酸梅汤给景允,他起身双手接了,又板板正正地坐回去,说:“谢谢阿姨。”
康崇又习惯性地去他那儿蹭喝,这下被梅央一脚蹬开,膈应不已地:“少跟你妈这儿起腻。小允呐都是你给他惯的,快一米九了还跟个锤子似的。”
景允难为情地摸了摸后脑勺的黑发茬。
“我今儿可算明白了,他为啥这么黏你。”
梅央见状,一声短叹,以往根本不致使她疑心的种种痕迹,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终在此刻串联成了完备而确凿的证据链,向她展示出了一个超越认知范畴、亲耳听说似乎也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她肩膀松懈,收起那份针锋相对的强势,平心静气地说:
“二十多年了吧,你俩,真是从小玩儿到大的交情。这世上好多人,成长道路一变,性格脾气一改,渐渐地可能就越来越远、越来越淡,即使最后还在一起,也没法像当初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