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个快被风吹散的云,迫切地需要用什么来维持自己的形状,而那个时候,我能抓住的就是对倪星桥的执念,我靠着那股执念,短暂地撑下来,暂时没被风吹散。
那天晚上我躲到了桥洞下面。
初秋的夜晚,干涸的河床,四下无人,都是风。我瑟缩在黑暗中,微弱的月光照不到我的身上。我紧闭着眼睛,思绪混乱,脑子里无数的声音在嚷嚷,我根本听不清都是些什么。
好多次,我以为自己的头会就这样炸开。
后半夜,我脑子里的那些声音终于慢慢安静下来,它开始变得空旷,无声无息,而我用了好长时间才想起来我是谁。
说来很没出息,我大哭了一场。
怨天尤人是懦夫的行为,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连普通地活着的资格都没有。
果然,这世界从来都这样不讲道理。
我躺在那里,哭够了,也心灰意冷了。
再想起倪星桥,想起戚美玲的话,她说是他带她去了我的出租屋。
当时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极力嘶吼,让她闭嘴。
那个瞬间我处在被她刺激的崩溃中,心底生出了恨意。
可平静之后,我知道,那恨意归根结底不是对倪星桥的,而是对戚美玲。
我能恨倪星桥什么呢?
这么多年,他就算直接来剜我的心,我都不会恨他。
只是,我得找个理由拴住我的这口气。
冷风中,我闭上了眼,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明天我能醒来,得去问问他。
是也好,不是也好。
得他亲口告诉我。
我没有惦念了,只这么一个心结。
其实我又何尝不明白,那是戚美玲故意说的,倪星桥再怎么天真,也不会以为我回去是最好的结局。可人不就是这样么,得有个念想,不然就活不成了。
而恨,比爱更长久。
我要恨他,就像爱他一样。
我凭着刻意为之的恨,苟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