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周屿白都像一个自发热的暖炉,半睡半醒地林项北迷迷糊糊下意识更靠近热源,将脸埋在周屿白的肩膀,沉沉睡去。
他隐约听到周屿白跟他说“晚安”,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含糊地喃喃回应一声。
第二天醒来时,林项北微微一动,周屿白就醒了。
刚醒过来时,林项北嗓音有点沙哑,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吵醒你了?”
周屿白闭着眼睛在他发间胡乱亲了一下:“本来就该起了。”
晚上内外都一片漆黑倒还好,现下帐篷透进来的光在眼前映出一片红,想再睡会儿回笼觉也很难。
林项北摸索着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半了。
两人翻身坐起来没多久,就听到工作人员在挨个叫醒帐篷里的人,准备开工了。
第一天是因为到得晚,工作时长不长,第二天五点四十全员简单洗漱准备开工,做完妆造后一直从早拍到晚,为了赶进度,连午饭也只是在轮拍的间隙匆匆吃了两块饼干,一路拍到太阳落山。
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天黑之前,拍完了森林里的部分。
药膏的确很管用,前一晚涂的地方淡了很多,化妆师再简单盖一下就遮得看不出什么了。林项北是极易招蚊虫叮咬的体质,为了这一整天的拍摄能连贯不受影响,喷了大量的花露水,好几米外工作人员都被浓烈的味道呛得头疼,林项北却似乎完全不受影响般拍了一整天。
花露水都喷在了身上,林项北本人肯定是受气味波及最严重的,但他表现得云淡风轻,以至于工作人员收工时笑着跟他聊天:“哎阿北我今天被咬的可不轻,驱虫剂不能直接往身上喷,我又受不了花露水那个味道……”
他的言下之意,其实是有点羡慕林项北不讨厌不排斥花露水的味道。反正他宁愿被咬,也不想整天被浓郁的花露水味道熏超过十个小时,想想就受不了。
没想到林项北点点头,叹息着捏住了鼻子,认真回答时声音有点闷闷的:“嗯,今天我也很头疼,晚上要是能洗个澡就好了。”
可惜晚上要开车赶路到下一个拍摄点扎营,多半也没机会洗个热水澡,暂时去去花露水的味道。
工作人员一整天都没看到林项北皱眉露出不适的表情,不由得惊讶重复了一遍:“阿北你也不喜欢花露水的味道啊?”
“嗯,不喜欢。”林项北补充:“而且,也不是完全管用。”
花露水管点用,但是不多。
林项北流露出一点惆怅的情绪,显然是在遗憾今晚还要顶着这个味道睡觉。
工作人员顿时感同身受地沉重起来:“……”
他安慰道:“一个晚上,嗖的一下就过去了,很快的。”
周屿白卸完妆过来帮忙,一边听林项北跟工作人员聊天。
林项北闻言,眼含希冀地询问:“之后拍摄换地点后,能去酒店吗?只用下洗浴设施也可以。”
工作人员沉默片刻,同情地叹口气拍了拍林项北的肩膀:“还剩八天,嗖的一下就过去了,很快的。”
林项北:“……”
同样面容惨淡的周屿白:“……”
野外拍摄,洁癖重度患者的人间地狱。
周屿白尽可能说服自己,有林项北陪着,他能忍。
林项北尽可能劝解自己,周屿白比自己心理上更受煎熬,自己不能倒下。
两个人互为精神上的支撑,艰难熬过这十天的野外拍摄。
虽然对未来数日的拍摄怀有忧虑,工作期间,所有人都是专注于眼前工作,无暇思考其他的。
瀑布取景相对森林拍摄来说,有一定的危险性。
精灵服饰看似仙气飘飘,庄重优雅,实则里三层外三层,一旦被水打湿后就会变得很沉。
有一幕需要让成员们跳进水中,闲庭信步般在半人高的水潭中,走到瀑布下方,神情淡漠地仰起脸,伸出手平静去接瀑布落下来的水流。
之所以说有一定的危险性,不是说这一处水有多深,而是这一片是未经开发过的原生态区域,石头经水流常年冲刷极为光滑,而水流湍急,一旦没站稳被水流冲倒,连个能攀住的地方都没有,瞬间就会被冲到下游去。
工作人员对nebulax的人身安全还是很谨慎的,尤其是听说之前出过错误,这次在水面下方拍摄不到的地方,会用保险绳系在腰间,工作人员时刻注意,一旦有危险迹象就会立刻拉住救援。
周屿白清楚哪怕林项北不说,对水也有一定的阴影,本想跟导演商量一下,这一场不必要所有人都出镜,但林项北像是知道周屿白想做什么,按住他微微摇了摇头。
工作就是工作。
周屿白目光落在林项北略微发白但很平静的脸上,尊重他的意见,没有坚持。
其实他也不倾向于有心理阴影去逃避,直面过去才能跨过这一道障碍。
林项北有他自己的考虑,周屿白选择相信他。
他从来都不是会恐惧退后的人。
三个小时后,拍摄顺利完成。
林项北上岸后抱着助理李元关切赶忙递过来的热水杯,朝他笑了笑,回过头朝周屿白笑起来。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跟周屿白笑着轻声道:“你看,没关系的。”
周屿白点头,毫不犹豫地夸他:“嗯,我就知道你没有问题。”
林项北弯弯眼睛,抿了口热水。
今天早上李元跑了趟城镇,买了点边南一想吃的加餐小零食,还有一次性洗漱用品,顺便从城镇里找地方用保温壶接了一大桶热水。
助理李元工作方面很周到,他想到今天拍水里的戏肯定会很冷,不但带了热水回来,还带了几个毛毯,麻利地给成员们挨个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