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七岁到唐家,那会儿唐绵小小一只,抱着爸爸的小腿,乌溜溜的眼睛偷偷看他。
他见过她所有的样子。
爱她所有的样子。
店内灯光柔和,色调偏暖,沈铖坐的位置偏离光源,他陷入一片晦暗中,唯有眼眸黑沉清亮。
他的目光落在唐绵身上,无声而深重,酝酿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感。
唐绵心里涌入一片涩意。
她挪开视线,假装看不懂,放下筷子,亲亲热热地玩着秦西一起去卫生间。
从他身边擦过时,掠起微微一阵恬风,是她今天用的香水。
沈铖整晚保持戒备状态,担心自己说错话,又或是哪个眼神不对,惹恼了她。
他会被赶走。
唐绵甫一离开,他整个人松懈下来,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包烟和打火机,还没来得及点上……
“姐姐讨厌烟味。”沈霄轻飘飘地说,斜睨过来,眼底浮动着些许难以平复的意气。
沈铖忽略他语气里微妙的挑衅,抓起打火机和烟,像投篮一样,利落干脆地掷入垃圾篓中。
“戒了。”从这一刻开始。
他语气平淡,四两拨千斤地扳回一城,却没有任何赌气的成分,也不像平时动辄拿兄长的身份压人。
短短两个字,从沈铖口中说出来颇具分量。
他说了什么,就一定会做到。
沈霄默然片刻,眼底那抹不甘如晨雾散去,取而代之地是浓重的无奈。
“把她追回来吧——”
……
从火锅店回到家已是深夜。
这段时间的辛苦暂时告一段落,幸运的是没有白费,唐绵关上房门,才终于放开自己,扑到床上埋进柔软的被子里,放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她拿到比赛第一名了!
她赚到十万美元奖金了!
她要作为职业钢琴家出道了!
不为人知的隐秘辛酸像泥沼里的气泡,菇滋菇滋地向上翻涌,唐绵抓着被子,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脑子里凌乱地飘过很多想法,仿佛睡前小剧场,肆意畅想着未来她想达到的各种成就,唐绵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电话将她吵醒。
唐绵皱着眉,闭着眼摸到口袋里的手机,眼睛都懒得睁开,凭感觉接听,发出一声类似猫被摸舒服了发出的呼噜声。
那边愣了下,忍不住轻笑了声,“睡了?”
“嗯。”唐绵下意识作答,顿了顿,意识忽然清明,她猛地睁开眼,“沈铖?”
“嗯,是我。”
唐绵揉揉眼睛,看了眼屏幕上那串熟悉的号码。
是她刚才亲手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
酒足饭饱过后,沈铖的司机来接他,临走前,他问她能不能不要拉黑。
唐绵看着他的脸,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何况都在一起吃饭了。
“好。”她这样说。
他更进一步,目光似深而安静的幽潭:“那到了家,能给我打通电话吗?”
唐绵平白无故,产生一种他正在撩她的荒谬感。
男人目光直白,沉静中带着几分难以形容的热切,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答应了,回家后她却忘了这事,连澡都没洗就呼呼大睡……
突然接到沈铖电话,唐绵没来由地生出点惭愧,她没洗澡就睡觉,还被抓包了。
“忘了给你打电话,我到家了。”唐绵掀开被子,呼吸新鲜空气,让脑子更清楚一点。
她的声音告别方才的慵懒呢喃,恢复清冷,无形中拉开距离。
沈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也到家了,一个小时以前。”
“还不睡?”现在都快十二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