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冀州城外的北凉士兵只是小股,大部分人马想来都屯在辽郡,那小股人马平日里也不攻城,只是叫阵。陆玦吩咐过不许应战,但这显然不是陆玦的风格。北凉现下也许是试探,也许是其他,但他们不可能永远不攻城。
陆玦一笑,道:“还有不长的时日,便要入冬了。辽郡外有道山谷,谷深,一入冬便会起浓雾,山谷两旁乱石嶙峋。我找了许多人问,也亲自探过,从冀州到那道山谷,有条地图上没有记载的小路。”到时他们的兵马便可从这条小路通过,秘密伏兵在那处、陆玦眯了眯眸子——那道最适合伏击的山谷,便是他选定的战场。
谢乔闻言眉头微皱,北凉人不是傻子,若想引他们进那山谷,便要有足够分量的诱饵,对北凉人来说,再没有比——他咬了咬牙,紧紧看向陆玦:“诱饵是什么?”
陆玦看向他,眸子便弯起来,他揉揉谢乔的头,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顿了顿,那眼里溢出凛然又明亮的光芒,他道:“我也定会成功,将雁关六郡拿回来。”
果然——谢乔闭了闭眼睛——对北凉人来说,再没有比陆玦本人更诱人的诱饵,陆玦杀了他们的战神,扬名北凉。北凉的那些将军和士兵,没有人不想拿陆玦的项上人头。
谢乔紧紧握了拳,若是做饵,自然不会带太多人马,他几乎是用血肉之躯去面对北凉的十几万铁甲,陆玦这是用命,在打这场仗。
可是——谢乔握着的拳颤了颤,指甲几乎刺破手心——他偏偏不能对陆玦说上一句,‘你不要去,我不想让你去’,他不能说这句话来侮辱他的将军。
于是,他桌下握着拳,面上却浮了笑,他看向他:“我等你得胜归来。”
陆玦哈哈大笑两声,声音清朗,他使劲揉揉谢乔的发,道:“我自然会得胜归来。将胜利献于陛下和大盛的百姓——”明朗的声音瞬间压得低沉又轻柔:“将陆玦还于你。”谢乔看清,他说这句话时,眼里似有万千明净的星辰,于是,他便不得不相信。
“好。”终于,他笑着道。
……
辽郡。
谢扶坐在中军大帐内,看着案上的地形图半晌,他眯了眯眸子,终于将视线定在辽郡旁一道不起眼的山谷中。
这道山谷,适合伏击。
他伸手点在那道山谷,又移到冀州,面上满是凝思:要图大盛,先要拿下北方,南方有长江天堑做屏障,要慢慢图之,不能心急。
冀州是大盛北方的门户,若想拿下北方,就必须拿下冀州。但此时冀州兵精粮足,又有陆玦为帅,强硬攻城只会得不偿失,所以,得把冀州城里的主力引出来。
引到——谢扶又将手指点在那道山谷——这里就是最好的战场。只要在这里重创冀州兵马的主力,那么他就能轻轻松松拿下冀州。
到时,便大业可图。
“丹漆!”一人直接掀了帐帘进来,他满脸胡须,双目张得铜铃一般,进了帐直接大步走到谢扶面前,面上便泄了些轻蔑,他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攻城?”
谢扶面具下的眸子微眯,道:“乌将军,你要称我大将军。”
“哼,”那人冷笑一声,道:“大将军,你准备何时攻城?我北凉的粮草可耗损不起!”说罢他又道:“你虽是大将军,大王却也任我为副将,大将军,你不能独断专行。”
丹漆也不生气,只是道:“我说了,陆玦图的是雁关六郡,他早晚会自己出来,不用我们损兵折将去攻城。”
那人不屑地冷笑一声,道:“我还当那陆玦是个什么英雄人物,现下想来他就是个怂货!被叫阵的士兵骂成那样也只会龟缩在城里不出来!那样的人守的城,我北凉铁骑不出十日便能踏平!你到底出不出兵?”
丹漆冷笑一声,道:“陆玦以两千人马将十万人马挡在冀州城外十五日,他还斩了沮渠鲲——”
那人猛地站起来正要说什么,便听丹漆冷声道:“乌将军,你前些时日还对陆玦警惕得很,现在便骄纵成这般样子么?”顿了顿,他一字一顿道:“我与你们说过,要想战胜陆玦,你们不能惧怕他,更不能轻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