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徘徊得太久,连里面的林深时都察觉到了异样,一开口就是清冷疏离的声音,却引得周行恬不由自主的迈开脚步。
“谁在外面,进来。”
周行恬回过神,看着眼前神色冷漠的林深时,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喏喏道:“我……我是想来……跟你说一些事的。”
简鹿突然把头从林深时的腰间抬起来,这出大变活人吓了周行恬一大跳:“是关于林之下的吗?”
周行恬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点头:“是。”
简鹿看了一眼自个儿老婆,知道这人有多在意林之下,于是安慰道:“等会儿不管小周说什么,你都别难过,你从来没教过那些损人害己的事,这不是你的错。”
他说完就自觉的下床往外面走:“我出去透透气,你们聊。”
简鹿走到门边,一直沉默的林深时突然发话了:“披上。”他把一件外套扔过去,依旧是冷淡得不起一丝涟漪的声音,却让简鹿心里暖暖的。
外套遮住的地方也暖暖的,简鹿低头嗅了嗅,都是林深时的味道。
他一走,病房里就只剩下两个人,空旷得很,容易让人有一种恍惚的错觉。
林深时淡淡道:“谈吧。”
周行恬有些手忙脚乱的点点头,搬了根凳子坐下,纠结自己要不要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林深时,包括林之下的身世来历。
如果换成闻钟,他根本就不会多加思考,直接将所有消息都压下来埋在心里,谁也不说。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被林之下设计的那件事没将真相告知给林深时,更多的是考虑到他知道后肯定会很难过。
周行恬也有这一层考量,只要是眼睛不瞎的人,就都看得出来林深时对这个所谓的弟弟有多偏爱。代入自己,如果他是林深时,有人告诉他,你弟弟跟你不是一个父亲生的,你所看到的一切全都是他伪装出来的,恐怕谁也受不了。
但长痛不如短痛,周行恬觉得林深时有必要知道这背后的一切。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道:“林总——我也不配再叫你林哥了——在说清楚所有的事之前,我得先向您道个歉,对不起,很多事我都骗了你,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接近你才布置的谎言。”
他站起来,诚恳的向林深时鞠了个躬,后者扭过头,不去看他。
“事已至此,道歉没有必要。”
“我知道,你肯定会讨厌我。”周行恬苦笑一声,做了这么多错事的他,怎么还有资格去祈求林深时的原谅呢?
他也不再磨蹭,将话题转移到今天这场谈话的主角身上:“林之下,他……不是林老爷子的亲生孩子。”
林深时猛地抓紧了床单,瞳孔极速缩了一下,过于猛烈的信息一下子打得他措手不及,心脏跳得像是惊雷,缓了好久,才从牙齿里一字一句的憋出来几个字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行恬语速飞快道:“今天说的这些,我全都负百分之百的责任——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林之下绝对不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他身上还流着强/奸犯的血。”
心脏又是一悸,林深时死死的抓着床单,力气之大,竟然已经快徒手将布料撕碎了。
他抬起头,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放开了手心里的床单,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说下去。”
周行恬将王家明的话又复述了一遍,末了,还咬咬牙,将自己和林之下的关系也给挑明了:“所以,是我的父亲,当年在利益的驱使下强/奸了林夫人,按血缘关系来说,我,我才是林之下的哥哥。”
记忆里淳朴善良的父亲竟然做出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周行恬羞于启齿,却又不得不承认。
但接下来的事就好说了,周行恬按照顺序一个一个的说:“我当初撒谎接近你,是因为想要查清楚父亲出车祸的真相,却意外知道了很多林之下做过的事。”
他顿了顿,停下来小心的观察了一眼林深时,却发现自己一点都看不透这个人,只好放弃这个想法,接着说下去:“你的初恋陈安亭,当年经历过的那场车祸,就是林之下逐渐走向极端的开始。”
林深时的声音响了起来,冷到骨子里:“他做的?”
“……是。林之下把掺了安眠药粉末的水给陈安亭的司机喝,路上药效发作,司机反应迟缓,没躲过正在拐弯的货车,就出了车祸。那个司机……是我的父亲。”周行恬说到这儿,声音难免带上了一点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