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靖玉跟着陆饮霜御剑离开,他迎着风,伸手接了一下前方盈昃剑上落下的飘摇细雪,悲伤逐渐化开,变成张扬的笑。
陆饮霜负手而立,忽地剑上一沉,常靖玉的侧脸近在眉睫。
“你笑什么。”陆饮霜人在剑上无处可躲,啧了一声用余光白他。
“道武仙门颜面扫地,只怕众多门人弟子也会因此怨恨付青霄吧。”常靖玉的下颌架在陆饮霜肩上,像只百无聊赖的猫,“凡是让付青霄痛苦的,我都要开心,前辈觉得我疯了吗?”
“……倒也不至于。”陆饮霜竖起一根手指戳了下常靖玉的脑门,把他退远,神色如常地问,“我和付青霄的痛苦比起来,哪个重要?”
陆饮霜心想,不能老是让你出选择题,本座也得扳回一城。
“当然是前辈重要。”常靖玉回答的毫不犹豫,“因为前辈也会帮我报仇,对吧?”
“哼。”陆饮霜轻飘飘地挤出一声答复,“离本座远点,回去客栈整顿妥当再和本座说话。”
“前辈嫌弃我了。”常靖玉委屈地拢了下头发。
陆饮霜暗地里仔细端详他的模样,常靖玉的眉目多了些许棱角,更显稳重深沉,他刻意做出几分黯然时,又好像与一个月前的少年骤然重叠。
“前辈是在看我吗?”常靖玉忽然笑吟吟地说道。
陆饮霜气息一紧,风扬起常靖玉散落的碎发,他额上还带着红肿的伤,笑容却和前世的明朗意气何其相似,但前世是假,今生是真,他的一颦一笑都透露着势在必得的剖白。
陆饮霜扭了下头,恼羞成怒道:“自作多情,下去。”
常靖玉被撵下了盈昃,稳稳落在仙岚城被临渊宫包下的客栈里。
陆饮霜把之前被流芳主人催着买的一堆东西一股脑儿抛给常靖玉,打发他去收拾自己,结果常靖玉美滋滋的收了衣裳,又跟进他的房间顺手替他关上了门。
“前辈腿上有伤,此处也无外人,就不用再勉力支撑了吧。”常靖玉目光灼灼地看着陆饮霜的腿。
陆饮霜:“没事……”
“我去倒水。”常靖玉自动忽略了陆饮霜的习惯性没事,卷起袖子去浴间放水。
陆饮霜收起玄甲坐在床边,被淅淅沥沥的水声唤起阵阵慵懒,他漫无目的的回想起这一个月来,玄甲的重量似乎从未褪过,他像回到镇守的焚星城,剑不离手,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汇报在他面前晃花了眼。
但好在他成功了,在这份站在崖边的自信下他再一次成功了。
常靖玉端着水盆出来放到床前,蹲下去想帮他脱下靴子,陆饮霜看这个气氛突然冒出了父慈子孝的味道,他还没好意思到这种程度,赶紧轰他去拿药,自己脱了鞋袜撩起衣摆,半截小腿都没入水中。
秘境中的风刃穿透了玄甲,玄甲可以自我修复,但伤势却没那么随便。
陆饮霜弯腰拿起盆边的布巾擦去脚踝上干涸的血痕,他的头发散落下来,不得不腾出左手把长发压在脑后。
常靖玉拿着药箱回来时,就看见陆饮霜略为苦恼的皱眉,他不像引仙阁上仰之弥高遥不可及的帝尊,而是永远不会再离开他的前辈。
他反手将门落锁,不愿有人看见陆饮霜只对他露出的随意一面。
“也许是该剪一下。”陆饮霜低声咕哝了一句。
“前辈这样好看。”常靖玉接过布巾蛮横地阻止,“我可以帮前辈编起来。”
陆饮霜不敢想象那个画面,恶寒地结束话题:“……算了,药给我。”
“你坐着就好。”常靖玉不打算让陆饮霜自己来,他伸手握住陆饮霜的踝骨轻轻抬起,伤在匀称笔直的小腿外侧,缺乏温度的瓷白染上结痂的暗红格外刺眼。
陆饮霜有些局促,动了动腿,常靖玉语气宽容地说:“别闹。”
陆饮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