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支离破碎地想着。
已经不想再这么疼下去了。
不要碰我的身体了。
让我休息一下吧。
我想要回家。
我想要……
回到他……
尤金缓缓地闭上眼睛。
……
“活下去,尤金。”
在无尽的黑暗里,他最熟悉的声音自远处而来,断续而微弱地向他重复着。
“等着我。”
“等着我回来。”
他站在无法视物的角落里,攥紧了无法被他触碰的句子,抵抗着将他向下吞噬的漩涡。
……
嘶啦。
一阵模糊的电流声从耳边流经,几个年轻的女声在相隔很远地交谈。脚步声。金属轮子划过地面的声音。
尤金抬起了沉重的,几乎粘连在一起的眼皮。干涩的眼球转了转,看向了单调乏味的白色天花板。他花了数秒才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医院,而唤醒他的噪音来自左边的头后侧,像是联向护士站的通话器被人误触了。
“帕尔默。”
在床角边,有人叫了他的名字。他没能马上把这个声音和哪张脸孔联系在一起。许久没有思考的头脑像是搅合着浆糊,他努力地让这个器官重新恢复工作。好在来人体贴地走上前来,帮他按下了将病床的上半立起的按钮。
在看清楚对方的脸孔时,尤金的表情陷入了困惑。
“……老……师?”
火燎般的疼痛从喉咙处辐射出来,仿佛一并唤醒了全身上下的痛觉神经。帕特丽夏·诺尔斯善解人意地向他递来了一杯水,然后在他左手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真亏你能活下来。”他的老师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们把你体内的血换了将近三遍。”
这句话提醒了尤金。他为什么还活着?
……残存在他脑海中的记忆苏醒过来。他眼中的最后一幕是载着“湮灭”飞远的救生舱,和在他肩头啃食血肉的,已经变作了怪物的诺尔斯。他明明没能在陷入昏迷前制止她,为什么他们现在会在这样的场景中对话?这又是什么荒唐的梦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