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萧万降肩头探出一双眼睛的顾北芽眼里更是不知到底有着什么幽深的东西一闪而过,眨了眨,睫毛遮住大半的瞳色,并不和魏九郎言语,只是朝他摆了摆手,让他离开。
少城主依旧不动,却是在听见衣衫莎莎落地声时,耳边犹如炸开了花一样将那声音放大。
才十三岁的少城主不懂那二人要做什么怎么做,却是明白那应当是情人之间才会做的事。
他与那二人隔着一座屏风,屏风上绘着无边狂浪与海上的小小船只,于是他便觉着自己应当是听见了海的声音。
初时是海水从船舱那细小的孔洞挤入时的声音,仿佛有着粘腻的触感,一如海妖操纵的海水,拥有着旁人无法知晓的力量,把困在船舱中的他溺毙其中。
他被迫屏住呼吸,耳里的声音却越发丰富,有鱼突然落在甲板拍击不停的声音,又有渔民拾起那鱼,将其丢入鱼槽中鱼鳞之间滑腻腻的挤压的声音。
忽地有人惊喘,少城主知道是他的小芽儿哥哥,顾北芽大抵也在船上,随波逐流着,于是才会惊慌吧?
魏九郎不知道自己站在那窒息的水中有多久,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有更多的鱼汹涌而来,接二连三的拍在甲板上,密集得惹人心惊胆颤!
再后来兴许是鱼太多了,那厚重的腥味遥遥远远的传来,落入他的鼻腔,猛然惊醒面红耳赤的少城主!
少城主当即连滚带爬的跑出去,顺便不忘一挥手将房门‘砰’的一下子关上!
萧万降听到这声音,嘴角有这不着痕迹的一丝轻蔑的笑意,随即消散于湿润的空气里。
但少城主跑到一半便又焦躁的站在院子里,很没出息的为屋内二人放风。
少城主心想自己若是走了,那若是有谁突然路过这里,听见了那等不可说的事情,可怎么办?!
他是小芽儿唯一信任的人,怎能就这样不管不顾的丢下他?
再者那姓萧的野鸡那样狠,要是小芽不想继续,又打不过萧万降,自己就得出面了!
可是……
少城主还是感觉自己站在这里,总有种很惨很凄凉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莫名烦躁又心慌的少城主一夜没睡,他并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却是在破晓时分忽地从茫然里惊醒,意识道身后的屋内好像已经没有动静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仿佛和之前都不大一样的木门,犹豫了一会儿,没敢去踹开门把小芽拉走,他踱步许久,最终在听见里头似乎有人要出来的时候才猛地像是受惊的兔子,飞快地逃之夭夭。
“完了完了,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屋里有人也急急慌慌,匆忙穿上衣裳便回头对着微笑着望着他的萧万降说,“今日说好了辰时要和师姐见面,可不能耽误了。”
“师姐?”萧万降也从床上起来,薄薄的被单从他身上滑下,露出结实的腹肌,肩头甚至还有浅浅的指甲印,像是被谁不小心划破了。
“爹爹收过许多徒弟,但只有三位师姐毅然决然在爹爹被逐出师门的时候跟着一块儿出来了,爹爹不乐意连累她们,说就算她们跟着出来也不认她们,于是师姐们就成了散修,云游四海去了。如今爹爹又回去镜山门,师姐们也当要回来才是,本身师姐们也来看过我,只是我那时候还小,尚且不能说些完整的话。”
萧万降大剌剌的站起来,不着片缕,却又实在比穿着衣裳看着更为精壮一些,肩宽窄臀,伸手从一旁的衣架上拿起亵衣便动作利落潇洒的穿上,然后走过去给不时扶腰皱眉的顾北芽整理头发。
他一面觉得小芽有点特别,居然连那么小时候见过的人都记得,一面又捻起顾北芽的一缕长发亲了亲。
“一会儿你见了顾宗主,可有什么解释?”萧万降惯常自己给自己束发,如今给顾北芽束发便也很得心应手,只是这种为别人束发的感觉同旁的不一样,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好像从此以后一切的艰难险阻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因为他身后有他的少年,于是他只会更强!
顾北芽被安排着坐在梳妆台前,镜中人与他印象中的自己有点不同,也不知是不是眼尾还有些湿红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