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怅能倒回去吗?
惆怅能胖揍陆狩吗?
惆怅能阻止已发生的悲剧吗?
有这功夫惆怅,不如干活。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着,可是严盖还是丝毫未动,躺在床上挺尸挺得好好的。面上依旧显示出一种“我好惆怅”的样子,然而那感觉,其实舒适得不能再舒适,只有严盖本人知道。
然而挺尸不过几分钟,一旁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严盖偷偷瞄了一眼电话,直到看到不是那串令人心惊头疼的数字时,方才缓缓伸手指夹起手机,点了外放就规规矩矩放在胸口上接听,持续舒适的躺尸。
“喂。”
四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音,语气虽然随和,但听着声音,总让人莫名读出严肃来。
“老师,我在。”严盖有气无力的答。
来者正是上次聚会里被几位名导提了个遍的,严盖的老师,林奇征。
林奇征的声音稍微重了,依旧不缓不急,换做外人来听,却像是训诫的口吻了:“怎么了?死焉死焉,没半点精气神。”
然而严盖却不怕他,漂浮的语气一齐飘进了电话里:“老师……”
“嗯?”林奇征闻言,自觉不对劲,眉头紧拧:“怎么了?”
“……我被人欺负了。”严盖翻了个身,手机随着他的动作一齐落下,掉到床上。
他侧仰头看天花板,不平不淡但就是让人觉得很可怜的重复道:“……被人欺负狠了。”
“谁?”半响后,林奇征像是思量许久,才缓缓说出这个字。
讲实话,他很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一个流氓。”严盖闭眼,语气活像是被玷污了的良家少女事后,空洞而绝望地喃喃重复道:“一个大流氓。”
林奇征:“……谁?”
严盖欲语泪先流,不动声色地逃避开了这个问题,继续呆望天花板:“……总之,我现在整个人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
林奇征以为自家崽子是真的被欺负惨了,于是勉强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一点,再那么柔和一点,不像平时那样不近人情,好声好气道:“你说说是谁,别怕。”
严盖却只摇头,语气颓唐:“我现在看这世界,都是灰黑的,竟再看不出一点颜色来。要是有了颜色,也只觉得满目疮痍,物是人非事事休。”
林奇征:……
他沉默半响,终于想起了为什么会觉得这句话这么耳熟。
这他妈是这混账气包之前作业里的一句台词!
“戏瘾不是这时候犯的!你给我好好说话,到底是谁欺负了你?还把你欺负狠了?流氓是谁?哪家的流氓?”林奇征终于没再按耐住脾气,露出了真正面目。
严盖翻了个身,假装是擦掉了眼泪的样子:“我好了,我没事儿了。”
林奇征:“……不死焉死焉了?知道打起精神了?”
严盖扶额,依旧躺着:“不,还在死焉。”
林奇征:“……严盖,你一天不气老人家会死是不是?”
严盖闭眼,语气如常:“老师,您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林奇征:“……我求你闭嘴,让我多活几年,真的。”
他觉得,幸好自己没把严盖多留在身边几年——不然估计自己现在在重症监护室里。
玩归玩,正事还是要说的。严盖换了个正经的睡姿,问林奇征:“您找我是?”
林奇征默然半响,而后咬牙切齿:“老人家闲得发慌,来找你受气的。”
严盖语气愉快了些,但也说不上是笑:“我哪儿敢?还指望您在这圈子里能多庇护我几年,我是真的怕流氓,说话没分寸就算了,还动手动脚的。”
林奇征经过他一番做戏,方才心里已经有些觉得流氓是个幌子了,便没多问,只是不缓不急:“一个纪录片里面的小短片,古代的,缺个男主角,拍摄时间估计很短,你有时间来吗?”
严盖闻言,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有。”
林奇征的话再度接上来:“友情出演,零片酬,还有很大可能会挨骂。”
“没问题。”严盖再度接下。说话间,他动作迅速,已然下床穿上拖鞋,怔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接着问林奇征:“这种事怎么会轮到我?”
纪录片可和这些不是一个水平。
林奇征那边停了两秒,而后言简意赅:“你师兄最近没档期。”
严盖已经站在了镜子前,颔首:“我知道了。”
眼下这情形,自己显然是当替补去的。
严盖告别了家里的小宝贝儿之后,这一天内第四次来到机场。
一场假没放上几天就被拖出来工作,田宿感觉自己真难。
他为严盖拖着行李,无精打采的跟在后面,一边还不忘絮絮叨叨:“肥牛、毛肚、香菜、小龙虾……”
严盖一下飞机就直奔林奇征住处。林奇征知道他动作迅速,便直接把人家导演叫了过来,一直等着他。
导演姓刘,拍了不少历史纪录片,在国内外都声誉极高,只不过和其他商业性质的导演不在一个圈子里,所以也没那么谋人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