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盖打电话让田宿来接自己的时候,他正好在往楼上走,于是田宿又给段北说了一声,终于拿到了严盖的手机,说他出去玩去了。
沈瑜心说的散心的地方,就真的是散心的地方。
这里是一处山间别墅,四周都是植物,很清静,附近还有旅游的地方,别墅在高山,一眼往下去,所有秀丽景致一览无余,还是挺符合严盖对于散心的体验。
沈瑜心,侧头看他,不禁道:“都摸爬滚打好几年的人了,怎么还在乎网上这些言论?”
她伸手掐灭了烟头:“《长夜》我也去看了,很不错嘛,我家那位都看哭了,我问他你演得好不好,他一个平时不怎么开口说话的闷油瓶都说好。”
严盖半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眼底是延伸到远处的景色:“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
桌子上放着一朵玫瑰,鲜艳夺目,严盖手指轻轻掠过玫瑰盛放的花瓣,轻声道:“我看着看着,甚至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如果不是我也看了成片的话,也许我也会认为,它是真的很烂。”
“看真的在乎你的人怎么看就好了。”
沈瑜心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不说偶像滤镜,我一直觉得你很好。”
“再说吧。”
严盖摆摆手,笑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陆狩还在往家里赶的路上。
他在看到有关于《长夜》的信息后,就上飞机回国了,他先会儿漏掉了严盖的两条信息,到现在才看到,一边给人打电话,可是没有人接。
等到他停了车之后,一边拿出手机又打了一个电话。
陆狩上了电梯,电话接通了。
“喂?”陆狩已然带上了笑音:“在干什么?”
“有点困。”严盖那边的声音不大清晰,“想睡了。”
“那就睡吧。”陆狩没急着告诉他自己已经在电梯上了,准备给人一个惊喜,结果听到严盖轻轻应了一声,又问:“你在哪啊?”
“我在……”陆狩出了电梯,走向家,笑:“你来开门。”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而后陆狩才听清楚了他的声音,他说:“我不在家。”
陆狩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面对着家门,知道严盖不在之后就没有开门进去,周遭是无穷的寂静,所以他将电话那头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但他对于严盖还是保留笑意,语气柔和了很多,问:“你在哪儿?”
又停顿了一下,才问出了真正想说的话,假装很轻松的问:“你刚才是不是磕到哪儿撞到哪儿了?你在吸气,是不是很疼?”
“没有啊。”严盖闻言,很快如常一般不缓不急地回答着他:“我在沈瑜心的一个山间别墅里,散心,不疼的。”
陆狩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忽然一缩,疼了一下。
他转过身,背对着门。
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忽然就闪出一副画面。
就是严盖生日那天,用玫瑰刺将手划伤的那一次。
红色玫瑰还有鲜血。
严盖坐在浴室地上,头靠在墙上。
他手边是那朵孤零零的玫瑰,手腕上鲜血淋漓,地上已经集聚了一大滩血,在白色的地板上和玫瑰一样,红得刺眼,薄薄的刀片浸在里面,也不那么明显了。
“我来找你好不好啊?地址告诉我。”
电话那头的陆狩不知道怎么了,语气忽然急了起来,但依旧保持着温柔。电梯不知道停在了那儿,陆狩按了几下没有反应后,转身向一旁的楼梯道跑去。
严盖听得出来,那头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显然是在跑,而且一边跑还一边急切地说:“把地址告诉我,我要见你。”
“我没事儿的。”严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血还在继续流,尝试着蒙骗过去:“真的不疼,就是……心里有点难受,但是我刚才感觉很好。”
“地址!”
陆狩几乎是大叫着把这句话说出来的,他握着扶梯,匆忙跑下楼,楼梯一层一层无穷尽,他感觉严盖跌入了那个深渊,他再不伸手抓,就再也抓不到了。
严盖还是没回答他。
他只说:“我这几天挺想你的。”
他停顿了一下,呼吸有些沉重,他才发现,原来血真的是热的。流到掌心的时候虽然有点黏,但是却带来了一种奇妙的暖意:“真的不疼,就是血流的有点多,我挺开心的,陆狩。”
玫瑰花绿色的枝叶也染上了血。
“你等等我,我来找你。”他重复了一遍:“求求你了,等等我,我很快的……”
他的语气里全是哀求,几乎跌落到尘埃里,又是破碎的。像是在跪地求他,严盖听得心脏很疼很疼,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垂手捏住了那朵小玫瑰,扯开花瓣一点点缓解心上的刺。
陆狩说完话后,直接挂掉了他的电话,拨打了另一个号码。
车开出停车场的时候,电话很快被接通,陆狩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语速很快,吐词依旧清晰且果断:“马上帮我联系沈瑜心、田宿,让他们找严盖。帮我查一下沈瑜心在这儿的一所山间别墅的地址。”
地址很快发了过来,田宿那边已经联系上了,他刚出山间别墅没多久,正在往回赶,而他们还在联系沈瑜心。
他像平时一样镇定地开着车,遵守法律,他知道自己不能出事。
可是心头的窒息感一阵阵涌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陆狩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如此胆怯,一停下来手就开始抖。
但他又很清楚,他在为一个人所牵动,为一个人担惊受怕,为一个人所难过,为一个所牵肠挂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