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说到会查的时候,许杭的十指紧紧抠了一下墙面,等段烨霖说完后一句,他才慢慢松开。
大概是这番话,终于撬开了固执倔强的贝壳的一点点缝隙,许杭的语气也终于软了下来,他闭着眼睛,轻轻说:“段烨霖,你能不问吗?”
他还是拒绝,还是没能接纳。段烨霖有些灰心和失望。
地上的鱼丸已经凉透了,段烨霖踏着它走了。
好一会儿之后,外头的药徒才战战兢兢进来瞅了一眼,试探地问:“当家的,您、您是和段司令拌了嘴不成?他走的时候那脸色黑的啊……哎呀,这儿是怎么回事,我来收拾一下吧!”
“不必了,我来收拾吧。”许杭摆摆手让他下去。
他拿起地上的一块鱼丸,放在掌心里,最后握紧了拳头。
当日回金燕堂,晚膳的桌上少了一副碗筷。
段烨霖走了,离开贺州城出公差去了。许杭听蝉衣这么说的时候还怔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段烨霖和自己是说过的。
不过四年来,不打招呼就走,还是头一次。
他大约是真的生气了,许杭心想。
第36章
鹤鸣药堂最近出跌打损伤的药占得大头,就连胡大夫也说,怎么近来摔胳膊断腿的愈发多了?
后来细细一问,是城里兴起的打擂引出来的。
打擂台就是比武,不过这玩意也分三六九等。上等的打擂,那都是数一数二的武馆出来的顶级武人,公开下战书,公开打斗,大家点到为止,绝不出人命;中等的呢,略次一些,是一些新出头的小武馆,为了打名气而设,自然损伤居多;最次的就是黑擂台,只要报名就能上台,这种擂台多和赌坊连在一起,为的就是以命赌钱,上台的人大多要签下生死契约,划清责任。
这事,说起来并不合理,可是民不纠官不察,就那么在灰色地带里混着。
这一日,许杭刚刚在药堂里坐定,袁野飞也似地从外头冲进来,气喘吁吁地抓着许杭的手就往外跑:“快!快和我救人去!”
许杭没反应过来,就被袁野拽到了一家黑擂台去。这地方是一个废弃仓库改建的,顶上还用的是茅草屋顶,地上是坑坑洼洼黄泥地,里头人头攒动,呼吸浑浊,简陋而肮脏。
在里头的人大多都穿得破旧,擂台一边是设着赌桌,台上打擂的人名字写在上头,各自都押着不少钱。
许杭到的时候,一个穿灰色小褂的大汉,正被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踩着胳膊,狠狠碾压,大汉发出凄厉的叫声。
袁野冲上去就把那男人推开,然后把那汉子扶起来。许杭蹲下,隔皮截肉一点,就说:“骨折了,得先赶紧接上!”
于是冲着人群中一喊,有人好心递了两条短木板上来,许杭撕扯下自己的衣衫下摆,双手飞快卡住那人的胳膊,咔嚓咔嚓,两下,断骨先接上,再上了夹板。
绑好以后他对袁野说:“暂时先这样,得赶紧送药堂去!”
袁野把另一只完好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把人支起来就往外走,没想到却被那个男人拦住了。
“谁准许你们走了?我还没有打完。”男人一开口,就听出他浓浓的口音了。
这不是中国人,是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