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姓靳,单名一个承,朗朗上口,而且好听。
但这种时候一繁哪里还有心情想这些,他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着,心下泛起不安,一双眼睛都要瞪出来。
然而先生并没有看他,反倒进门便望向了那个陌生女人。
他的神情立刻变软了些,显得不再像平时那么拒人千里:“秦小姐,失礼了,应该由我去接您才对。”
“不麻烦,我刚好在附近,比较方便就过来这边等了,擅自做了决定,还希望靳先生不要介意。”
秦小姐微微颔首,款款向靳承走去。
“哪里。”
靳承绅士地欠了欠身,彬彬有礼道,“餐厅留了座位,还望秦小姐赏光。”
“乐意之至。”
秦小姐道。
一繁呆呆站在二楼看着,明明置身同一个空间里,他却感觉自己好像根本就不存在。
两人你来我往,一男一女,一a一o,字字句句融洽自然,一口一个先生小姐,哪里还缺什么一繁。
秦小姐起身向玄关走去,娉娉婷婷,摇曳生姿。
先生就静静地望着她走到身边,然后转身同行。
男人风姿绰约,女人身段婀娜,背影配在一块,便是一双璧人。
他们并肩同行,很快消失在门外。
一繁杵在二楼扶手处,面如土色。
“一繁,不吃点东西吗?”女仆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听上去无精打采:“我·····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一繁把头埋在臂弯里,躲入房间角落,蜷成小小一团。
他没哭,就是觉得有些难受。
他从来没有见过先生那样的神情,他还以为先生根本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过去他觉得先生是个面瘫,根本没有喜怒哀乐这种功能,但是没有也没关系,因为大家都没有,先生并不是只对他一个人冷冷的。
而相反的是,先生又包容了他那么多的逾距,让他以为自己对先生而言是最特别的那个。
但好像并不是。
先生会和秦小姐睡觉吗?如果先生愿意和秦小姐做,却不愿意和他做怎么办?一繁越想越乱。
他抱膝坐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门外又传来些许动静,一繁犹豫了几秒,还是下床站到了门边,隔着薄薄一层门板听外面的声音。
先生回来了,但是没有女声,只有佣人们和管家在讲话。
一繁松了口气,至少先生没有带那个秦小姐回来过夜。
可是他依旧难过。
谁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万一他们再多去几次餐厅,最后换到了卧室怎么办?外面只热闹了一小阵就又安静下去,先生今天工作又赴宴,大概有些累了吧。
一繁回到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有人轻轻敲他的门,一个女仆在外面问:“一繁,我可以进来吗?”一繁没吭声,房间里外落针可闻,沉默了许久。
门外的女仆没得到应答,却也没离开,静静站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走进来,反手关上门,然后坐到床边。
“一繁。”
她柔声轻唤。
一繁动了动,缓缓把被子拉下一点,露出两只眼睛,有些红。
他还没哭,但他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马上就要哭了。
女仆轻轻抚摸一繁披散的长发,温声道:“一繁,不要难过。”
一繁吸吸鼻子,在被子里拱了拱,把头枕到女仆的大腿上。
他的头发很凌乱,柔软微卷,散发着淡淡皂角香。
他垂着眼睛伏在膝头,像只没人要的猫。
女仆便抱着他,将手贴在他额头,掌心的触感粗糙,但也很温暖,周围覆着一圈常年做家务留下的一层厚茧,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态,房间里只剩下绵长的呼吸。
良久,一繁问了句:“为什么先生不要我呢?”他咬字轻轻的,像是不解,又仿佛抱怨,不知道在对谁说。
抱着他的是女仆中最年长的一位,已有家庭,人生经验丰富,给他讲过很多道理。
一繁没有母亲,如果有的话,就应当是她的样子。
可是女仆听到这个问题,沉思过后,她却露出了迷茫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