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 / 2)

祸水一瓢 大爷嘎意 4034 字 10天前

顾书成虽然在气头上,又不喜欢许修祈一贯花心风流处处留情的做法,但他心思到底细密,再看林朝跃的样子,早些时候心里的那种一晃而过的异样感觉又生出来了。

心里怀疑,顾书成便多试探着问了几句。这林大学士做学问或许是一等一的精明,但为人做官上却始终有种读书人的实诚气,被顾书成几句话一绕,再刻意一试探,不知不觉就漏了马脚,失口说出太后寿辰那晚许修祈不是同他一起回府的。

这一句话说出来,许多事情的异样处顿时就显出来了。

许修祈同那小太监的先后离开,顾定睿的态度,宫门处守卫的一致口径,还有许修祈之后对他的厌恶情绪,几乎都有了答案。

等在去宫里见了顾定睿一面,这几乎就变成了确切。

许修祈那样的人,一向都是被别人宠着爱着的,肯答应试试对他专心已经很不容易,再突然以为自己做了别人的替代品,会生气记恨他再正常不过。他若早些知道问题症结在什么地方,顺着哄着些,或许不至于到现在这样的境界。只是……只是当时他被顾定睿的态度弄得浮躁,再见许修祈同林朝跃亲热暧昧,心底那些隐藏太久的记忆一下子反噬回来,将他理智吞掉大半。

两个正在气头上的人凑在一块,都不懂退让,事情的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出了宫,顾书成便急着回行馆,越近行馆心情就越复杂。

他虽然知道了许修祈生气的因由,但事情演变到这样的地步,要想安抚好许修祈,恐怕不是给出解释那么简单的。而且,过往的一些东西,对他来说,他也不愿意多提……何况,现在就算他提,许修祈也不见得想听。

出门前的一场争吵现在想来,更让人觉得懊悔恼怒。

就在这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中,顾书成到了行馆,牵马的马夫看着他独身回来,不由问了句,“世子,您刚才才和许公子一道出门,怎么现在就您一个人回来了?”

顾书成脚步一僵,心里一沉,“我什么时候回来过?”

那马夫似乎觉得事情不对,急忙将刚才替他备车,送他和许修祈离开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顾书成一听,猛想起刚才在街上时,似乎和辆有行馆印记的马车错身而过,车里的人当时恰巧打了车帘说话,那模样,隐约有些熟悉。

猛将马从马夫手里牵过,顾书成翻身上马,一转身赶了出去。眉心紧皱,眼底全是飞雪怒气。

这人,居然这么快就撇开他逃走。

第三十三章

座下神驹追风,不多时,顾书成已追至刚才与那马车相遇的地方。环顾四周,却无那马车一点踪迹。

心里除了生气以外,还有的是一点难以忽视的心慌意乱。

许修祈的个性他很清楚,那个从来只是被别人爱着,却不知道如何爱别人的人,一旦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完全可以毫不犹豫地把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不留一点念想。正如前几日闹得遍体鳞伤也硬要同他斩断干系那般,斩钉截铁地,眼里不揉一点沙子。

寻常不顺都可以这样,更何况如今许修祈已认定了他的罪,以为自己做了顾定睿的替代品,走起来更不带丝毫留念。

处处留情的人斩断情意的本事,往往干练到令人心寒。

描绘了下马车的大致模样,顾书成向周围人询问了下,问出那马车大致走的方向,他一夹马肚,便往人家指的方向追去。

而往前追了好一阵,顾书成才发现,朝这方向去,前面就是条死胡同,追到底,越发不见人影。最后只见一辆马车横在巷尾,驾车的马早已卸下来,空留马车弃在原地。

看着那马车的样子,顾书成心里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最后还是忍不住下了马,前去掀了车帘查看。而就在他掀车帘的瞬间,帘子与车内某处系着的一根细线被牵动,顾书成视线随着那细线转了一下,思维的运转未赶得上视线,但心里某根警惕的弦已经绷紧,身体的反射性反应远比大脑来得快。只听嘭的一声炸响,顾书成人已翻身滚向一边。而那马车顶部已被车内的机关炸开,浓郁的白烟冒出来,随意蔓延的刺鼻味道,呛得顾书成一阵猛咳,更连泪水都呛了出来。

身上还给炸了一头一脸的灰。

不多时,随他追出来的侍从听见声响,急忙忙跟了进来,看他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忙跪下请罪。

顾书成何时这样狼狈过?

他满心怒气,忿忿一甩袖,上前再去查看那惨遭蹂躏的马车。

只见那已经炸得焦黑的马车靠垫下,一个黑铁盒子丢在角落,模样老实笨重。顾书成将它拿在手里轻轻一按,铁盒就弹开来,大开的口彷佛在嘲笑顾书成此时的狼狈。

铁盒里还躺了张信纸,打开来一看,俨然是许修祈的笔迹。想来是因为身子不舒服,他的笔锋并没有多少锐气,但那种嚣张挑衅的口吻仍然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出来。

“哈哈……姓顾的王八蛋,这是送给你的告别礼。咱们算是两清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不想干。”

书信在手中被揉成团,再丢在地上,顾书成脚踏上去,冷声吩咐面前跪着的侍从。

“去唤画师来,让他在行馆等着,我马上要刺客的画像。再吩咐下去,立刻派人封锁四处城门,不准人随意出入。如果上面有人问起,就说行馆里跑了刺客,本世子要追查。还要通知守城门的人,凡是生病出城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一律扣住仔细盘问。”

顾书成狠狠在那纸团上碾了脚,眼底滑过些暗沉色彩。

许修祈你想要逃走,没那么简单。

说什么桥归桥路归路,简直是妄想。

被唤去行馆的画师战战兢兢画了幅画像,呈到顾书成面前。

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顾世子神色阴沉,看着那画头摇了又摇,一句“重画”,便让画师软了腿,扑腾跪了下去。

“启禀世子,小的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画了八张图了,小的实在是不清楚哪些地方不对,还请世子明示。”

摊开摆在桌面上的画纸足足有八张,每一张画上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除了一些细节差异,八张图其实差不多。这位画师是京城府衙里最能耐的画师,笔下绘过的通缉犯无数,却第一次连画八张都没有过关,再面对顾书成那阴云密布的脸,也难怪他双腿发软冷汗淋淋。

顾芸洛人从外面进来,一扫这桌上摊的图像,随口道:“画得都挺像的,哥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再在这磨蹭,我怕人都跑没了。”

顾书成闻言眉头一皱,手一挥,终于放了画师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