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快擦擦,哭花了脸,等下让皇上见了,要心疼的。”凌晏把帕子又举高了些,但瑶姜只是不停淌着泪,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好,那就让臣来服侍公主。”
看着凌晏走到自己身前,拿着帕子的手伸了过来,瑶姜惊地小退了半步,还欲抬手去挡,脸也微微别开,但凌晏比她动作快,已经一手捧起她的脸,一手用帕子给她拭泪。
瑶姜被眼前事弄得有些发懵,她不知凌晏是何时在这的,也不知他怎么就帮自己擦起眼泪来了。
瑶姜此刻半仰着头,凌晏的脸离她不过咫尺,她甚至看得清他挺翘的睫毛。心下感慨,真是个神仙人物,真是可惜了是个太监。
“凌大人生的可真好看,只是可惜了怎么就是个太监呢。”
心里这么想着,竟就下意识说了出来。话出了口,瑶姜和凌晏皆是一愣。
瑶姜干嘛后退了一大步,有些后悔地觐着凌晏的神色,生怕他一个饿虎扑食吞了自己。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譬如“我不是有意辱没凌大人,您别生气”这类的话,但是瑶姜就是那种一条路走到黑的性子,哪怕知道错了,也绝不认错,偏要硬撑着。
凌晏比他淡定许多,也没那么多心思,起先他听了瑶姜的话,神色冷硬,勾着一抹冷笑,但很快,他便又换上如同往日的和煦面容。
“是臣命里该如此。”
瑶姜垂眸,不敢再看他,伸手抢过凌晏手中的帕子自己擦了泪。
“我先进去了,免得父皇等久了。等下粥来了,你早点送进来。”说完,便落荒而逃般又进了卧房。
这些年,提起凌晏怎么是个太监的人不少。
有的人是轻蔑,他们说“混得再好还不是个没根的东西”;有的人是奉承,他们说“凌大人虽是个宦官,却比我们好些人都有能耐”,唯独今日,瑶姜的话里多了几分惋惜。
凌晏看着小公主递回来的、沾满泪珠子的丝绸帕子,略带嘲讽地轻笑了声,他也很想知道,为何他只能是个太监。
凌晏还有公务在身,等瑶姜服侍着弘照帝用了早膳,便先行离开了,再回来时已是入夜时分。
彼时,瑶姜正在给弘照帝念着书上的小故事,父女俩有说有笑,好不温馨,凌晏站在外头瞧了半晌。他目光专注,惹得在里头当值的小宫女都无法专心,眼神时不时向他这里瞟他。
放在平时,她们未必有这么大胆,只是此时的凌晏神色格外温柔,同往常即便笑着也自带一丝冷冽,截然不同。
凌晏对此毫无察觉。他本也不愿打扰瑶姜同弘照帝父女之间难得的温情时光,却也不得不走上前去,先是向二人行了礼,而后对弘照帝道:“皇上,事儿都办妥了。”
“好,好,你办事,朕向来放心。”
瑶姜并不知二人说的是何事,但却知道这不是她该问的,便独自在一旁收了书,递给身后的小宫女。
“公主,时辰不早,皇上该歇下了,臣送您回去吧。”
“儿臣告退。”
等出了殿门,瑶姜才对凌晏道:“我自己回去就好,不必劳烦凌大人了。”
“好,公主自便。”
瑶姜被他呛得一口气哽在喉,凌晏始终这幅尽心服侍主子、公事公办的态度,让瑶姜心里很是不舒服,她一面觉得同凌晏保持这种适当的距离是件好事,一面又在想,她好歹是个公主,凌晏再权大势大,也不过是宫中的一个内侍臣,凭什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么一想,瑶姜就有些昏了头了。
“凌大人,我想去棠梨宫一趟,那儿背得很,不如凌大人送我一程?”她想去的可不是棠梨宫大殿,而是棠梨宫后宫那个偏僻的远山阁——的屋顶。想爬到他屋顶上去,要费好大劲儿,并不那么容易,瑶姜心道,如此清雅的凌大人,应当不愿如此,可她就是很想看看这位凌大人会作何选择。
“臣若不呢?”
“我知道,凌大人接触的都是朝廷命官、后宫宠妃,我这等身份呢,你瞧不上,可方才在殿里,凌大人可是答应了父皇,要送我回去。”
“那方才公主也说过不用臣送。”
瑶姜目光狡黠,表现地颇为无辜,“那我这不是反悔了嘛。”